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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坂部落護溪 耆老傳承傳統漁獵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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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坂部落護溪 耆老傳承傳統漁獵技巧
2017-11-20 【zemzem古聖典 台東達仁】小 中 大
(講師 puljaljuyan(黃國緯) 排灣族:上面的上游的毛蟹不會吃到(魚餌)所以是下游的毛蟹聞到味道就慢慢慢慢就過來是下游的上去 是)將sunulung(漁籠)開口朝向下游處,讓誘餌的腥味,隨著溪水順流而下,藉此吸引毛蟹自投羅網。20多位參與護溪活動的國小學員,在室內課程結束後,跟隨耆老到溪邊做採集體驗,除了學習傳統漁具的使用,最基本的起火技能,也是展現排灣族山林智慧的重要一環。(講師 puljaljuyan(黃國緯) 排灣族:起火一定要有空氣沒有空氣會悶死一悶 沒有氧氣就不會起火)(台東達仁鄉土坂社區發展協會總幹事 kuljelje‧giring (熊大龍) 排灣族:因為我是覺得現在的小朋友,可能跟大自然之間的關係,其實越來越疏遠,就是說我們希望藉由這一個活動,能夠讓現代的年輕人,就是現在年輕一輩,跟自然能夠重新有些連結,有一些接觸。)大竹高溪是孕育土坂部落文化的重要水資源,透過耆老的經驗分享,除了傳承祖先智慧、提升族人的環保意識之外,也藉此培養部落觀光導覽人才。(學員 宋子豪 排灣族:(敲這個要做什麼用)魚藤那個讓魚暫時昏倒)(講師 puljaljuyan(黃國緯) 排灣族:將來如果說做的非常好的話除了代表祭典的一個意義存在就是傳承第二個最主要就是商機這樣就會很多人來來配合 來體驗)(台東達仁鄉土坂社區發展協會總幹事 kuljelje‧giring (熊大龍) 排灣族:我們部落要做一些體驗式的觀光的話,可能大家先做個類似像行前訓練,大家每一個人都是一個導覽員。)從基礎的經驗解說,到實際捕撈漁獲,一整天的漁獵體驗教學,小朋友收穫滿滿,主辦單位表示,未來會繼續開辦相關課程,讓文化學習從小紮根,也期盼未來透過文化體驗導覽,藉此提升部落產業經濟。(zemzem(古聖典) 台東達仁)

台博館明重新開放 豐富展覽邀民觀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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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博館明重新開放 豐富展覽邀民觀賞
2017-11-20 【Piya陽國柱 台北市】小 中 大
[NS 請揭開]國立台灣博物館20號下午宣布,21號開始重新對外開放,不僅古蹟建築本體,可作為文化資產維護利用的示範點,同時也推出多檔全新展覽,來呈現台灣豐富的自然史文物。(文化部長 鄭麗君 : 台博館的歷史它是有一個豐富的自然史跟人類學為基礎的博物館所以我們這一次的常設展特別回歸博物學的專業來重現歷代的博物學家這個調查文物的收集以及博物學本身的一個歷程所以是回歸博物學的專業另外也用兩個特展重新把自然史台灣我們發現一百年的台灣鉤吻鮭以及我們昆蟲飛行特技重現我們的自然史)本次重新開幕的特展包括,俗稱櫻花鉤吻鮭的「台灣鉤吻鮭發現100周年」,以及國內首次以飛蟲為主題的「昆蟲飛行秘技」,另外就是規劃長達三年半的「發現台灣」常設展。(台博館館長 洪世佑 :這次的特展是採簡易簡潔的風格還有模組化我們展完以後會巡迴離島還有偏遠的學校去做展覽大概在2020年會有一檔這個美國原住民的特展未來台博館的原住民文物也會到美國去做巡迴展 )「發現台灣」常設展,是台博館預定陸續推出的三場常設展中的首部曲,共展出367件博物學標本及文物,包含已經宣告滅絕的台灣雲豹標本,還有霧社事件領導者莫那魯道,生前唯一遺留的貝珠飾品,等多項台博館珍貴蒐藏,台博館館長也預告,未來將持續推動常設展更新計畫,讓更多與台灣自然及人文相關的重要館藏呈現在大眾的面前。(Piya(陽國柱) 台北市)

從芋頭到罐頭:美國對馬歇爾人在核試爆以外的健康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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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芋頭到罐頭:美國對馬歇爾人在核試爆以外的健康影響
BY 寒波 · 2017/11/20

Credit: The Children's Alliance / CC BY-NC-SA 2.0Credit: The Children's Alliance / CC BY-NC-SA 2.0



社教基金會舉辦「無界的愛—台灣與國際醫療講座」的第一場,題目「馬紹爾群島醫療團—愛在日出與日落」,對象是馬紹爾群島,目前有台灣的常駐醫療人員。演講者是雙和醫院的胡書維醫師、黃晴雯護理長,前來分享馬紹爾行醫見聞。



純看地理,馬紹爾離台灣並不太遠。它身處太平洋,依照西方人的劃分,馬紹爾群島和關島、馬里亞納海溝、塞班、帛琉一樣,同屬密克羅尼西亞地區,只是馬紹爾位於更東方的海域。正式的國家名稱是馬紹爾群島共和國,首都叫馬久羅。

馬久羅醫院是馬紹爾全境最先進的醫院,台灣醫療團主要在此提供協助。純論外觀,馬久羅醫院即使擺在台灣也算稱頭,內部基本的醫療也不匱乏,還有電腦斷層這類裝備;也擁有來自菲律賓、斐濟、密克羅尼西亞聯邦的醫療支援。不過欠缺專科醫師,如泌尿科、外科等,因此往往無法進一步處理。

馬紹爾是中華民國的正式邦交國,雙方互相設有大使。台灣為提供醫療援助,已由雙和醫院派出「滾動醫療團」數年。「滾動」是動態之意,由於馬紹爾缺乏專科醫師,因此台灣能定期提供不同專科的醫師,輪流前往支援。

台灣醫師在當地的工作是:診斷、處理、轉診。例如胡醫師提到,一位病患有嚴重的尿道結石,在台灣手術只要震碎,半小時即可解決,也不會造成外傷,馬久羅醫院卻沒有裝備。所以診斷得知病況後,處理方式是記錄病歷,交給病人下次轉診去菲律賓,由菲律賓的醫院手術。

遺憾的是,馬紹爾也許沒那麼缺乏醫療資源,各界對它的捐助其實不少,只是常常無法有效運用。有時島上能獲得先進的醫療儀器,如高壓氧設備,卻沒人懂得操作,用壞也不能修理;或是收到品質很好的藥品、耗材,卻放到過期。台灣醫療團的其他工作是,協助建立先進的醫療資訊管理系統,以及訓練當地醫護人員。



馬紹爾除了醫療以外,外界看來還有嚴重的國民健康問題。有人會想到,美國從 1946 年到 1958 年間,在比基尼環礁的多次核子武器試爆(「比基尼」本來是馬紹爾的一處地名,後來變成泳裝的名字),是否影響了島民的健康?然而,這段陳年往事對現代的影響多少並不清楚,馬紹爾人如今面對許多更直接的威脅。


馬紹爾國民的健康問題,與飲食習習相關。馬紹爾傳統食物是麵包果、林投果、椰子、芋頭等等,要吃到健康出問題不太容易;但有了外界支援,特別是美國進口食材後,島上發展出罐頭、醬料多、高油高鹽的不健康飲食。還有生冷食物普遍,以及沒有自來水,用集水桶蒐集雨水,也導致嚴重的寄生蟲問題。加上少吃蔬菜、食物常常放到過期等因素,馬紹爾人的肥胖、高血壓、糖尿病居高不下。

想有效解決問題,不能只等在醫院,必需主動深入社區。有意思的是,馬紹爾是個虔誠的基督教國家,黃護理長提到,她透過教會活動進行衛教,成效似乎不錯。也有健康飲食教學,教人料理吃菜等活動,以及向幾乎完全沒有運動習慣的馬紹爾人,宣傳多多運動。總之,就是多重利用當地資源(例如盛產的椰子油),宣導觀念,以求改善國民健康。

(本文原標題為〈台灣滾動醫療團,在馬紹爾做些什麼?〉,原刊載於《新公民議會》,原作者為寒波。非經同意,不得轉載。)


想有效解決問題,不能只等在醫院,必需主動深入社區。(圖片/The Children’s Alliance,CC BY-NC-SA 2.0)


延伸閱讀

被殖民的傳統飲食文化:當都市人狂吃小米,原住民卻開始吃稻米


關於作者

寒波,生命科學碩士、文學與電影愛好者、戳樂黨員,主要興趣為演化,希望把好東西介紹給大家。部落格《盲眼的尼安德塔石器匠》、同名粉絲團《盲眼的尼安德塔石器匠》。

蘭嶼土地使用爭議 公所挨批選擇性辦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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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嶼土地使用爭議 公所挨批選擇性辦公觀看次數
2017-11-21 【Syaman Liktasen楊馬倫 台東蘭嶼】小 中 大
(蘭嶼鄉長 夏曼‧迦拉牧 雅美族 V S蘭嶼鄉民代表 郭惠妹 雅美族: 如果你執意要做,這個土地還是鄉公所代管,6個部落,哪一個人不做違建,只要你有檢舉,我們就受理,是這樣嗎,是,有發生過這樣案例,鄉公所居然帶頭去告我們的鄉民。) 代表大發雷霆,質疑鄉公所提告鄉民是選擇性辦公。蘭嶼鄉民代表會17號進行鄉長總質詢,代表要求鄉長針對受理檢舉的標準說請楚講明白。 (蘭嶼鄉長 夏曼‧迦拉牧 雅美族: 在之前我們還沒有查報之前,讓你們去討論,這就沒有問題,現在事件發展嚴重,變成我們有壓力,我們公所承辦人有壓力,有壓力,當然我們要去查報,查報了以後,就要有程序,我們也照相,那在查報當中,只要你停止施工,那就結案嘛。) 由於蘭嶼族人傳統的土地利用概念,與現行法規衝突,不少族人因使用土地而引發爭議。 鄉民代表認為,公所應該要多跟鄉民協調溝通,達成雙贏的局面;另外,蘭嶼鄉民最關心的回饋金發放,也被詢問目前執行進度。 (蘭嶼鄉長 夏曼‧迦拉牧 雅美族: 土地續租案,在10月20號,我們已經將104年到106年,配套輔導金計畫,已經函送台電後端,那續租的過程,我們先需要台電,這方面能夠需要同意,我們的要求,再進一步去談論續租的部分。) 蘭嶼鄉民代表強調,公所對於所有鄉政事務,應該勇於面對,而非逃避或推卸責任,並且多替全體鄉民福祉著墨。 長達12天的蘭嶼鄉民代表定期大會,在21號進行討論提案之後宣告落幕。

「BME 街拍攝影工作坊攝影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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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ME 街拍攝影工作坊攝影展」持續展出至12月底,我們的展出時間是每周二至周六,早上10 : 00到晚上18 : 00,於大稻埕的URS 27W 城市影像實驗室展出,歡迎各位愛好攝影的朋友們參觀!!
也請把訊息傳給更多跟你一樣喜愛攝影的朋友喔!!
展出日期: 11/01 ~ 12/30
開放時間: 每周二~周六 10 : 00 - 18 : 00
展場地址:URS 27W 城市影像實驗室 - 台北市延平北路二段27號
Photo by 林楹棟

來自太魯閣,我也曾以為水泥廠與礦坑是理所當然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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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太魯閣,我也曾以為水泥廠與礦坑是理所當然的存在
BY 讀者投書 · 2017/11/22

Credit: Brian Chiu / CC BY-NC-ND 2.0Credit: Brian Chiu / CC BY-NC-ND 2.0



回到自己國小的時候,我時常和家裡隔壁年齡相仿的朋友,一起到離家不遠的籃球場玩耍。我的印象,在玩耍的過程中,我們會不時抬頭看著那片彷彿被一個大湯匙削平的山頭,指著山頭上的小屋,我們戲稱以為那是山上的鬼怪住的地方。

長大之後才知道,那個小屋其實是在新城山上採礦工人的工寮。



我曾以為水泥廠與礦坑的存在是理所當然

亞洲水泥廠,是我一出生就有的大型工廠。從新城市區往太魯閣的方向,經過一條兩旁種滿鳳凰花樹的道路,進到富世部落之前的左右都是水泥廠的廠區、亞泥宿舍,以及一條很長的運輸線。

在我那時觀看富世部落的角度,我會以為水泥廠和礦坑存在是一個理所當然,畢竟是我從小看到大的東西就豎立在那個地方。那時的我對自己的部落公共事務一概不知,自然會不知道亞泥對我們富世部落太魯閣族人的土地,是有所爭議的。



一直到我上台北唸大學之後,參與了一些原住民族學生的社團,也加入太魯閣族學生青年會,在那時候才開啟自己的民族意識,也因此今(2017)年初我放棄自己的漢名,恢復族名。

許多議題在朋友之間討論分享,開始了解到很多朋友的部落也有一些土地開發的不公義,像是我一個住都蘭的阿美族學妹家附近的棕梠度假村開發案;還有大學認識的布農族牧師,住在南投信義東埔部落,他說:「雖然是部落,卻不少外地人在部落附近的丘陵,而且是原住民保留地大肆地開墾茶園。」這些覺得遺憾、難過的事,深刻發生在自己的親朋好友身上。

回過頭看自己的部落,與亞泥類似的土地爭議,事實上還有一個 —— 太魯閣國家公園。



被劃入國家公園後,從此我們的家可以被「合法開發」

看見國家對原住民族傳統領域的不重視。尤其以「太魯閣」為名而冠在國家公園上,這對於在當地生活了幾百年的族人而言,是多麽諷刺的事。我們現在的 Bsngan(富世部落),主要是由以前的 Huhus(大禮部落)、Skadang(大同部落)、Lowcing(落支煙部落)、Ayu(中富世部落)、Kulu(可樂部落)等部落集結而成的;當中的大禮、大同,現在都在太魯閣國家公園境內,到現在也還有人居住。

有幾位老家在大禮、大同部落的叔叔、阿姨跟我分享過他們小時候到現在成長的經歷,以及他們自己的家園被國家劃進國家公園的前後差別。他們說:在國家公園來之前,他們可以在自己家園裡開墾,種植農作物,自給自足。以前的人那時就已經有了一個概念,就是狩獵季節大多在冬季,因為動物會在春天繁殖孕育下一代,並非外界所誤解的一年四季都密集地到山上打獵。住在山上的人可以在家園建造房子,他們能自由地到山上砍材帶回家烤火、煮東西。

直到 1986 年,太魯閣國家公園成立,也把大禮、大同部落劃進國家公園的範圍內,之後那些叔叔、阿姨所習慣的生活方式被改變了。他們不能任意採集山上的作物、不能隨意耕作、不能隨意到溪谷下玩水,就連我自己小時候到立霧溪下玩水的路,也被國家公園封起來。

這是他們從小生存的家園,可以獨立自給自足的家園,卻被「國家」莫名奇妙地被迫劃入國家公園,並禁止族人們基本的生存的活動。



從這裡可以看見不公平的待遇從國家公園裡面的「合法開發」開始,像是在河床上鋪設停車場,讓觀光巴士停在上面;外地人能在國家公園內經營觀光飯店;在太魯閣族的傳統領域中建造寺廟;在太魯閣族的傳統領域裡面使用跟在地族人毫無相關的人名取為地名,例如:「天祥」取自於中國文人文天祥,把在地毫無相關的人名冠在太魯閣族的土地上。這些事都反映在國家公園裡面,許許多多對當地族人的不公平與不友善。這些錯誤,濫觴於日本殖民時期,像是日本人在 1914 年攻打立霧溪口太魯閣族部落的戰爭,與強制遷移下山政策,直到戰後中華民國政府的錯誤沿用。


直到今日,我們都可以從《原住民族基本法》未被落實,看見國家對原住民族傳統領域的不重視。尤其以「太魯閣」為名而冠在國家公園上,這對於在當地生活了幾百年的族人而言,是多麽諷刺的事。



儘管政府冷漠對待,我們仍將挺身為自己的土地努力

回到亞泥,現在礦坑底下的廠區是原本的 Ayu 部落,是我爸爸小時候住的地方,那時就已經開始在挖山;回想他和叔叔小時候,每一次山頭上的炸山聲響和濺飛在家門口的碎石,對他們而言都是不時的生命威脅。最後在亞泥「合法承租」家裡的土地後,他們才舉家搬到現在住的上富世。

亞洲水泥開採 40 幾年,向富世部落的太魯閣族人承租了 40 幾年,儘管我們都知道亞泥向族人承租土地的方式非常有爭議,但族人也還是忍氣吞聲了 40 幾年。今年上半年立法院打算要修改《礦業法》,然而就在修改前夕,亞泥又再度獲得經濟部核發 20 年的採礦權,沒有環評、沒有告知族人的同意。

6 月拍攝《看見台灣》的紀錄片導演齊柏林逝世,他的作品再度讓亞泥事件再度成為社會焦點。那陣子,我看見部落一部份的族人組成的「反亞泥自救會」,帶著全部落族人在 6 月 25 日上台北,許多關心這個議題的人和團體,一同和族人從行政院走到總統府前面的遊行,在凱達格蘭大道上排成一個台灣的形狀,相信有關注這個議題的人應該有在新聞媒體上看到。這是在我眼裡覺得最美的一個畫面,我的阿嬤當天也有上台北表達訴求,她也跟我說能看見外地人一同關心,讓她覺得很感動。此外,我也在新聞上看見自己部落族人為自己土地權益而努力,儘管面對鄉公所和縣政府的消極冷漠對待,大家還能一同關懷自己的部落,勇敢說出「反亞泥,保山林」的口號,是讓我覺得很感動的事。



一直到現在,雖然轉型正義在我們部落還沒有看見任何成果,也遺憾一些長者在還我土地的運動當中,還沒有得到該得到的正義就隨著時間流逝,但現在看見部落族人的決心與毅力,我樂觀抱著我最大的信心,相信未來會得到大部分族人內心所期望的結果,能夠回到舊部落開墾居住,就是族人心中那最舒適的家。


Credit: Brian Chiu / CC BY-NC-ND 2.0


延伸閱讀

抗議亞泥4天連署破15萬!徐旭東挖山養魚到底錯在哪?
亞泥爭議/齊柏林和金曲歌手讓我們再次看見亞泥,但40年前故事早開始了


關於作者

Yudaw Buya,太魯閣族,23 歲,Bsngan(富世部落)青年,台灣原住民太魯閣族學生青年會。家裡為亞洲水泥礦場土地受災戶。

來自太魯閣,我也曾以為水泥廠與礦坑是理所當然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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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太魯閣,我也曾以為水泥廠與礦坑是理所當然的存在
BY 讀者投書 · 2017/11/22

Credit: Brian Chiu / CC BY-NC-ND 2.0Credit: Brian Chiu / CC BY-NC-ND 2.0



回到自己國小的時候,我時常和家裡隔壁年齡相仿的朋友,一起到離家不遠的籃球場玩耍。我的印象,在玩耍的過程中,我們會不時抬頭看著那片彷彿被一個大湯匙削平的山頭,指著山頭上的小屋,我們戲稱以為那是山上的鬼怪住的地方。

長大之後才知道,那個小屋其實是在新城山上採礦工人的工寮。



我曾以為水泥廠與礦坑的存在是理所當然

亞洲水泥廠,是我一出生就有的大型工廠。從新城市區往太魯閣的方向,經過一條兩旁種滿鳳凰花樹的道路,進到富世部落之前的左右都是水泥廠的廠區、亞泥宿舍,以及一條很長的運輸線。

在我那時觀看富世部落的角度,我會以為水泥廠和礦坑存在是一個理所當然,畢竟是我從小看到大的東西就豎立在那個地方。那時的我對自己的部落公共事務一概不知,自然會不知道亞泥對我們富世部落太魯閣族人的土地,是有所爭議的。



一直到我上台北唸大學之後,參與了一些原住民族學生的社團,也加入太魯閣族學生青年會,在那時候才開啟自己的民族意識,也因此今(2017)年初我放棄自己的漢名,恢復族名。

許多議題在朋友之間討論分享,開始了解到很多朋友的部落也有一些土地開發的不公義,像是我一個住都蘭的阿美族學妹家附近的棕梠度假村開發案;還有大學認識的布農族牧師,住在南投信義東埔部落,他說:「雖然是部落,卻不少外地人在部落附近的丘陵,而且是原住民保留地大肆地開墾茶園。」這些覺得遺憾、難過的事,深刻發生在自己的親朋好友身上。

回過頭看自己的部落,與亞泥類似的土地爭議,事實上還有一個 —— 太魯閣國家公園。



被劃入國家公園後,從此我們的家可以被「合法開發」

看見國家對原住民族傳統領域的不重視。尤其以「太魯閣」為名而冠在國家公園上,這對於在當地生活了幾百年的族人而言,是多麽諷刺的事。我們現在的 Bsngan(富世部落),主要是由以前的 Huhus(大禮部落)、Skadang(大同部落)、Lowcing(落支煙部落)、Ayu(中富世部落)、Kulu(可樂部落)等部落集結而成的;當中的大禮、大同,現在都在太魯閣國家公園境內,到現在也還有人居住。

有幾位老家在大禮、大同部落的叔叔、阿姨跟我分享過他們小時候到現在成長的經歷,以及他們自己的家園被國家劃進國家公園的前後差別。他們說:在國家公園來之前,他們可以在自己家園裡開墾,種植農作物,自給自足。以前的人那時就已經有了一個概念,就是狩獵季節大多在冬季,因為動物會在春天繁殖孕育下一代,並非外界所誤解的一年四季都密集地到山上打獵。住在山上的人可以在家園建造房子,他們能自由地到山上砍材帶回家烤火、煮東西。

直到 1986 年,太魯閣國家公園成立,也把大禮、大同部落劃進國家公園的範圍內,之後那些叔叔、阿姨所習慣的生活方式被改變了。他們不能任意採集山上的作物、不能隨意耕作、不能隨意到溪谷下玩水,就連我自己小時候到立霧溪下玩水的路,也被國家公園封起來。

這是他們從小生存的家園,可以獨立自給自足的家園,卻被「國家」莫名奇妙地被迫劃入國家公園,並禁止族人們基本的生存的活動。



從這裡可以看見不公平的待遇從國家公園裡面的「合法開發」開始,像是在河床上鋪設停車場,讓觀光巴士停在上面;外地人能在國家公園內經營觀光飯店;在太魯閣族的傳統領域中建造寺廟;在太魯閣族的傳統領域裡面使用跟在地族人毫無相關的人名取為地名,例如:「天祥」取自於中國文人文天祥,把在地毫無相關的人名冠在太魯閣族的土地上。這些事都反映在國家公園裡面,許許多多對當地族人的不公平與不友善。這些錯誤,濫觴於日本殖民時期,像是日本人在 1914 年攻打立霧溪口太魯閣族部落的戰爭,與強制遷移下山政策,直到戰後中華民國政府的錯誤沿用。


直到今日,我們都可以從《原住民族基本法》未被落實,看見國家對原住民族傳統領域的不重視。尤其以「太魯閣」為名而冠在國家公園上,這對於在當地生活了幾百年的族人而言,是多麽諷刺的事。



儘管政府冷漠對待,我們仍將挺身為自己的土地努力

回到亞泥,現在礦坑底下的廠區是原本的 Ayu 部落,是我爸爸小時候住的地方,那時就已經開始在挖山;回想他和叔叔小時候,每一次山頭上的炸山聲響和濺飛在家門口的碎石,對他們而言都是不時的生命威脅。最後在亞泥「合法承租」家裡的土地後,他們才舉家搬到現在住的上富世。

亞洲水泥開採 40 幾年,向富世部落的太魯閣族人承租了 40 幾年,儘管我們都知道亞泥向族人承租土地的方式非常有爭議,但族人也還是忍氣吞聲了 40 幾年。今年上半年立法院打算要修改《礦業法》,然而就在修改前夕,亞泥又再度獲得經濟部核發 20 年的採礦權,沒有環評、沒有告知族人的同意。

6 月拍攝《看見台灣》的紀錄片導演齊柏林逝世,他的作品再度讓亞泥事件再度成為社會焦點。那陣子,我看見部落一部份的族人組成的「反亞泥自救會」,帶著全部落族人在 6 月 25 日上台北,許多關心這個議題的人和團體,一同和族人從行政院走到總統府前面的遊行,在凱達格蘭大道上排成一個台灣的形狀,相信有關注這個議題的人應該有在新聞媒體上看到。這是在我眼裡覺得最美的一個畫面,我的阿嬤當天也有上台北表達訴求,她也跟我說能看見外地人一同關心,讓她覺得很感動。此外,我也在新聞上看見自己部落族人為自己土地權益而努力,儘管面對鄉公所和縣政府的消極冷漠對待,大家還能一同關懷自己的部落,勇敢說出「反亞泥,保山林」的口號,是讓我覺得很感動的事。



一直到現在,雖然轉型正義在我們部落還沒有看見任何成果,也遺憾一些長者在還我土地的運動當中,還沒有得到該得到的正義就隨著時間流逝,但現在看見部落族人的決心與毅力,我樂觀抱著我最大的信心,相信未來會得到大部分族人內心所期望的結果,能夠回到舊部落開墾居住,就是族人心中那最舒適的家。


Credit: Brian Chiu / CC BY-NC-ND 2.0


延伸閱讀

抗議亞泥4天連署破15萬!徐旭東挖山養魚到底錯在哪?
亞泥爭議/齊柏林和金曲歌手讓我們再次看見亞泥,但40年前故事早開始了


關於作者

Yudaw Buya,太魯閣族,23 歲,Bsngan(富世部落)青年,台灣原住民太魯閣族學生青年會。家裡為亞洲水泥礦場土地受災戶。

凱道小講堂11/28-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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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週的小講堂都是第一次來演講的新朋友~
有屏東大學原住民專班的主任 Tjuku Lee
法律白話文運動站長 楊貴智
做達悟族精神病研究的 蔡友月老師
做原住民土地與法律研究的 辛年豐老師
請大家一定要穿暖暖來參加喔~
 
11/28(二)1930
「法律白話文小學堂:原住民與國際法」
楊貴智 法律白話文運動站長/大恆國際法律事務所律師
 
11/29(三)1930
「原住民受苦的社會根源」
蔡友月 中研院社會所副研究員
 
11/30(四)1930
「原住民族土地的前世與今生」
辛年豐 逢甲大學土地管理系副教授
   
12/1(五)1930
「向部落學設計:校園文化空間營造中的教與學」
Tjuku Ruljigaljig 屏東大學原住民專班助理教授
  
演講結束巴奈都會教你唱古老的歌
地點都在捷運台大醫院站一號出口
只要講者同意都會有直播~
 
你也想認識原住民議題嗎?
你有錯過的凱道小講堂想要補課嗎?
這裏有一百多場演講的直播影片~
完全免費、不用考試、不用報名
請跟我們一起認識台灣
認識原住民
認識原住民的文化~
https://www.nooutsider.tw/forum/

"印象水沙連"紀錄片 故宮博物院首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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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水沙連"紀錄片 故宮博物院首映
2017-11-25 【Husung Nhaisulan曾世偉/Talu王啟倫 台北市】小 中 大
《印象水沙連》,是國立故宮博物院,以清代中期,台灣開發史為主題的年度強檔紀錄片,描述道光年間,閩浙總督劉韻珂,來台考察中部水沙連六社的經歷,影片中呈現當時水沙連六社原住民的生活景況。 (故宮博物院副院長 黃永泰: 那這個印象水沙連,這個紀錄片,也就是充分地把我們這一些,我們故宮的院藏奏摺,在這個部分來把它,製作出來,然後把這個部分用在,整個中部地區的發展,我們就在這個片子,把它一步一步,來追索整個歷史。) (國立暨南國際大學歷史學系 系主任 林蘭芳: 把故宮典藏的文物,跟水沙連在地的,歷史民俗風土人情,一起展現在各位的面前,從這一次,印象水沙連裡面,充分的溝通,然後做到很棒的跨領域。) 對照當代邵族人面臨的文化生存困境,《印象水沙連》紀錄片的攝製,顯得更有意義,讓歷代居住在水沙連,也就是日月潭地區的族人,有機會能夠透過文獻紀載,追溯傳統地理環境與歷史變遷。 (邵族獵人團召集人 瑪蓋丹 邵族: 唱的這首歌是第一代頭目,就是發現日月潭的,第一代頭目,他要臨終之前,他為了怕說日月潭,這個很棒的土地,我們邵族人沒辦法守住,所以他訓勉就是,所有的邵族的人,要繼續守住這個Sazum。) 透過實地勘察,結合GIS地理資訊建築的現代動畫技術,《印象水沙連》呈現出水沙連百年前的面貌風華,要讓民眾多了解台灣的移墾史與原住民的文化。

1921英人在台灣第一手觀察:原住民砍人,但中國人吃人,日人在台唯一無解的是原住民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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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1英人在台灣第一手觀察:原住民砍人,但中國人吃人,日人在台唯一無解的是原住民問題
BY MATA 精選書摘 · 2017/11/27

Credit: 反光鏡的視野 / CC BY-NC-ND 2.0Credit: 反光鏡的視野 / CC BY-NC-ND 2.0



離開福爾摩沙之前,我特別想看看原住民在自己部落裡生活的情形。承蒙外事課官員好意安排,我們得以造訪總督府經營的「歸順」蕃地前哨據點 —— 角板山。(註1)



某天早上 10 點,我們乘火車離開臺北,西行半小時後抵達桃園。往後的路程要乘坐「臺車」,而下定決心輕裝旅行的我們只帶了一個小手提箱。但我卻留意到,越村比我們更勝一籌,因為他什麼行李都沒帶。如我所見,不帶任何東西的他圓滿解決了旅行的一大困擾,那就是行李問題。

若能把自己訓練到這種程度,移動人生將是何等加倍快活、了無牽掛!既不需打包也不需開箱,更不會塞滿長物、徒增困擾,而且不必雇腳伕和付小費。

另一方面,當然也就不會有睡衣和換洗衣物;但你也不可能什麼都帶,況且我在前文也提過,日本旅館提供的和服、拖鞋甚至牙刷都很實用。因此,輕裝旅行對日本人來說更加輕鬆寫意,況且他們還不用經常刮臉。即使從高雄到臺北的長途旅程中,越村的行李也頂多只有一個小公事包,我還注意到裡頭多半放了書本。



我們在桃園照例受到地方官員的迎接,他們為我們備妥臺車和苦力。臺車是一種裝有煞車的輕便推車。一個苦力在平臺上就能操作它。首先,苦力在車後奔跑、推它啟動,接著跳上車駕駛,直到速度減緩再下車推動。上山時需要兩名苦力操作,但下山時好戲才真正上演,讓你完全感受到在(相當簡陋的)私人觀光鐵道上長途旅行的驚險刺激。

鐵軌是軌距約 18 英寸的輕便線,枕木不過是些短木段。目前在福爾摩沙,只有主要城鎮間有道路相通,而城鎮之外的郊區乃至山區,則由這些臺車路線連結起來,全島總長超過 550 英里。不論最初是誰想到以這種方式開拓鄉野,他肯定是個天才,因為在這片幾乎沒有馬匹的土地上,臺車路線遠勝於跑馬小徑(bridle-path);不僅如此,它也成了從山區運送樟腦等物產下山的高明辦法。(註2)



乘臺車旅行

從桃園開始,公路沿線都鋪設了宛如路面電車路線的雙軌臺車道。他們在平台上為我們安放了轎子,我和太太裹著毯子(因為很冷)坐上第一輛臺車,越村和我們的手提箱則隨後坐上第二輛車。接著我們出發上路,我們發覺這是一種讓人愉快的旅遊型態。

行過一段長路、穿越平原,我們逐步上坡,到達俯瞰淡水河的一座山頂,接著雀躍地以飛快的速度下坡。臺車道自此變成單軌且有許多急轉彎,我們不只一次迎面遭遇上行的臺車,但由於煞車功能良好,我們總有時間停車跳下。有次,我們遇上一列滿載甘蔗的臺車,這時我們也得下車,讓苦力把臺車推到路邊,等候障礙排除再回到軌道上。

經過一個半小時的車程,我們抵達淡水河岸,這時的淡水河不過是涓涓細流,沿著寬闊多石的河道流淌而下;一座由填滿石塊的竹籠搭建而成的絕妙長橋跨越其上,這可謂別出心裁又造價低廉的工程典範。

為了讓苦力稍事休息,我們步行登上遠處一座陡峭山丘,山坡上就是大嵙崁(大溪)小鎮。(註3)大溪郡守的管轄區遠達角板山。我們會晤了他的副手和警察課長(身著全套官服並配劍),而我們有先見之明地拿出隨身攜帶的三明治,於是就在公園的一座小小涼亭裡享用戶外午餐(al-fresco luncheon)。當局還十分貼心地派了一名警察送來茶水、香菸和雪茄。我以為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因此堅持要香菸,越村不顧一切地點起一支福爾摩沙雪茄。

或許是我多想了,但越村抽了幾分鐘雪茄後,似乎變得出奇地沉默,我還留意到他以為沒人看見,把抽了一半的雪茄扔進杜鵑花叢中。



隨後,郡守十分親切地指派一位日本巡查部長聽候我們差遣,在接下來的旅程充當嚮導和通譯,我們聽說他在這個地區已經服務了 13 年。他個性快活、笑容滿面,但不會說英語,後來我發現,他會說的原住民方言也很少。但他的到來讓我們倍感禮遇,而且對越村來說,也是勝過手提箱的旅伴。

我們在 12 點半離開大嵙崁,隨我們上山的每輛臺車也都加派一名苦力,很像早年的公共馬車多加第二匹馬。越村也注意到,將轎子牢固地綁在臺車架上,可減少過彎時重心不穩的程度。但我們仍做了最壞的打算。

路程迂迴曲折一路上坡,現在由越村那輛車打頭陣,有時又向遠遠在我腳下、豐饒的淡水河谷急速下降;那裡不規則形狀的稻田櫛比鱗次,像極一幅巧手拼成的巨大拼圖。我們節節攀登向上,此時已蜿蜒在這些「之」字形山嶺的隆起部位。眼前所見也不再是梯田,而是分割成多塊的耕地—小塊小塊的茶園和稻田,坡上則隨處可見福爾摩沙人以茅草為頂的土屋三五成群。我們在路邊的一處警察駐在所停下,享用茶和香蕉,那兒整齊的花園盛開著玫瑰和杜鵑。

最後,在攀登了 1,500 英尺後,我們終於在下午 5 點抵達小小的角板山監督駐在所,走了 7 個小時的路程,很高興終於可以伸伸腿。


角板山上,原為了預備裕仁皇太子出訪而興建的角板山賓館。(Credit: Wikimedia Commons / CC0)


角板山據點,教化的原住民孩童

角板山位於淡水河上方的臺地,淡水河在此僅是一道山澗。圓形的山丘覆蓋著一片雜樹林,隨處可見一片片褐色的已開墾地,大概是從婆羅洲遺落下來的。在遠方低處、波濤洶湧的溪流邊是另一個警察駐在所,在高處的山坡上、遠望如洞穴壁上雨燕巢的則是一間獨立的原住民家屋。

我們在總督府的招待所下榻,它位於深削的河谷頂端,以常見的日式風格建造而成。附近有一陣子前為了預備皇太子的出訪(東宮行啟)而興建的賓館,但太子最終並未成行。(註4)



警察課長帶領我們參觀角板山據點。一切整齊清潔無比,營房、警察宿舍都一塵不染。但最令我們驚訝的,莫過於在此深山中的偏遠前哨裡竟也裝設了電燈。

接著,我們前往參觀「歸順」原住民兒童就讀的蕃童教育所(註5)。所長由警察兼任。在我們抵達時,孩子們正在田裡工作,聽見鐘聲響起,連忙趕回來。他們全都穿著灰色和服的制服、頭戴圓盤帽,帶給我們揮旗唱遊的表演,歌曲是日語歌。演出告一段落後,他們以日本人的禮儀深深一鞠躬。在他們當中我只看見三位女生,其中一位彬彬有禮地為我們端上茶水。

幾位獲准前來探望子女的母親正閒晃著,靜靜地抽著附有小巧銅質斗缽的長菸斗,她們身穿色彩繽紛、從雙肩垂掛到腳踝的長布衣,臉上的紋面十分醒目 —— 寬大的花紋從額頭中央向下延伸到鼻梁,又從耳朵橫越兩頰到嘴邊。她們與那班或已成為日本人的子女形成鮮明的對比。

演出結束後,越村提示我們:客人通常會捐款獎勵孩子。因此我們拿出 5 圓,年紀最大的孩子起立收下,並以合宜的日本禮儀鞠躬。我看著他。

「哎喲!」我喃喃自語:「你這個十足的獵頭者之子!」



他們離開部落時還是單純的內地原住民小孩,但 5 年後返鄉則成了日本公民。日本人對於全島各地的這 30 多處蕃童教育所十分自豪。他們強調,蕃童教育所為文明的表徵,是他們以仁慈教化「蕃人」的明證。但在我看來,看到這些大自然之子被「日本化」(套用這個詞)時,反而覺得有點可悲 —— 他們看似快樂,儀容也夠整潔,也被照顧得很好。生活條件無疑改善了,但同化的過程對他們來說(不可否認,這才是當局的目標所在)是否得大於失,則有待商榷。

蕃童教育所雖非義務教育,但越村也告訴我,孩子們只有星期天不用上學,此外沒有其他假日,就學 5 年中也不曾返回部落。這意味著,在他們一生中最具可塑性的 5 年與家鄉完全斷了聯繫,失去傳統,也遺忘習俗。

事實上,他們離開部落時還是單純的內地原住民小孩,但 5 年後返鄉則成了日本公民。



那時越村的說法令我難以置信,於是我決定小心求證,因為我發現,儘管我們的這位隨員有著無比良善的用心,但偶爾還是很容易提供不精確的資訊。我想,有時這是因為他天生不喜歡表現出自己不懂,有時則是因為他渴望說出對方想聽的答案。比方說,在我們抵達角板山時,他聲稱我太太是第一個造訪角板山據點的外國女性,但當我們翻閱在招待所找到的一本來賓登記簿時,卻發現上面有幾位女傳教士的簽名,或許還有許多其他外國女性也來過這裡。

無論如何,儘管這些不幸的孩子得連續就學 5 年之久,但在這個特殊的場合,我決心讓他們休息一天。

我從小就羨慕那些到學校視察,還能為學生爭取半天假的達官貴人;我一直都有個抱負,想攀升到這種擁有行善權力的地位,而我在角板山第一次有能力這麼做。所長答應為我履行這個請求,但究竟能否實現,或者得到半天假的孩子會不會感激我,我永遠不得而知。


日治時期的蕃童教育所上課情形。(Credit: Wikimedia Commons / CC0)


獵首緣起

角板山位於禁止進入的「蕃人」領地的邊緣。越村暗示,若我們進入蕃地,恐怕會被砍下腦袋。我對此抱持懷疑,但此時這片不受政府勢力影響的土地範圍是如此遼闊,包含了大部分的東部山地,那兒生長著價值連城的樟樹林。

住在這片叢山峻嶺的人,或許可稱為福爾摩沙原住民,我也找不到更好的用詞。他們是一個在島上或許生活了 2 千年以上的種族後裔,儘管他們的起源不明,但幾乎可以確定是來自東亞大陸,而且大都具有馬來血統。如今他們所形成的不同族群並非在同一時期來到島上,可能有來自玻里尼西亞的移民,也有來自東亞大陸的移民。

直到最近幾年,他們對於獵人首的熱情才開始減退,以下的傳說來自一位泰雅族原住民的口述,關於人們所認為的獵首習俗的由來。我十分感激菲普斯先生的協助,按照他的翻譯,記錄如下:

「我們的祖先以前住在山上,但隨著部落人口的增加,山上沒有足夠空間,因此族人決定有些人要搬到平地去。他們沒辦法計算確切的人數,不過大家商量好,將分成兩隊的族人集合在兩座相鄰的山上,然後各自用最大的音量吼叫,聲音最大的就要送一些人給另一隊,盡可能地確保人數上的公平。於是兩隊各就指定位置,其中一隊率先發出驚人的吼聲。另一隊也回應了,但聲音太弱,傳不到。

另一座山去。第一隊的長老於是依約撥出一些人,將他們送到另一隊。但實情是,另一隊的長老為人狡詐,他把一半的人藏匿在山中以欺騙對手,等到雙方再次比賽吼聲大小時,他把那些人從藏身處召喚出來,讓他們用最大的音量吼叫。第一隊這才發覺自己上當,於是長老要求把先前送去的人全部立刻送還;第二隊的長老卻拒絕放人,並傳話回去:若他們想要人,就來「砍下人頭帶回去」。第一隊的人被這些話激怒了,獵首習俗也就是直接由此開始的。

我們的祖先就是留在山上、較少的那隊人,但我們不知道住在平地的那隊人去了哪兒。或許他們成了今天熟蕃的祖先。」

中國人來到福爾摩沙之前,許多原住民族無疑擁有肥沃的西部平原,直到後來才進入山地,躲避新移民的壓迫。當一片土地必須持續承受移民潮湧入的壓力時,這總是常見且近乎不可避免的過程。

於是,最先來到的移民人數逐漸減少 —— 除非他們的力量強大到足以抵抗外來者的入侵,但通常並非如此。



即使在荷蘭人初到福爾摩沙時,還有大批原住民定居於臺南附近,西班牙人在北部海岸附近也發現了原住民。看來荷蘭人認為原住民是可愛的民族,因此藉由費心善待他們、在他們之間推廣新事業,並任命行政官員監督各部落事務來和他們交朋友。許多原住民都改宗基督教。

他們並不像後世所描繪的那樣不分青紅皂白地獵首,或對任何侵入領域的陌生人一律格殺。1627 到 1631 年間,福爾摩沙第一位正式獲得任命的荷蘭傳教士干治士牧師(G. Candidius,註6)在島上生活,根據他的描述(註7),與他往來的南部各部落除了戰爭方式外,都是友善而溫和的,而且十分好客,絕不背信棄義。(編按1)當他們和其他部落交戰時,都會依照祖先的習俗與慣例進行戰鬥,對長幼一律斬首,而且寧可偷襲;但他們並不像後世所描繪的那樣不分青紅皂白地獵首,或對任何侵入領域的陌生人一律格殺。


新竹尖石錦屏大橋的泰雅族出草雕像。(Credit: 反光鏡的視野 / CC BY-NC-ND 2.0)


中國人的暴行

下一段對原住民的可靠記載來自耶穌會馮秉正神父(Father de Mailla,註8)。1714 年,他奉中國朝廷之命造訪福爾摩沙。他由北而南走訪這座島嶼,確認曾受荷蘭統治的原住民十分溫順,但也發現,居住在平原、歸順於中國的原住民遭到統治他們的中國貪官汙吏剝削和詐騙。他詳細記載了中國人幹下的一件出奇凶殘的暴行,而這極可能不是個案:中國人占領福爾摩沙之後,總設法想尋找黃金,他們在西海岸聽過許多關於埋藏黃金的傳說,但始終一無所獲。

此時,島嶼東部仍是全然未知的領域,但有一群中國探險者登上一艘小船,越過海洋來到東海岸,登陸後受到原住民的友善接待。他們得到了住屋與糧食,也獲准前往任何想去的地方。他們停留了一星期,和東道主一起尋找黃金,但在鄰近地區卻未獲得關於黃金的任何線索。

就在他們即將放棄尋找之際,意外地在一戶原住民住家中發現幾塊金錠,但主人擁有的似乎不多。此時,中國人的貪婪立刻被撩撥起來。他們不是透過以物易物這種幾乎不必付出多少代價的方式取得黃金,而是待船隻就緒、準備返航時,以感謝款待的名義邀請原住民參加告別宴會。他們慷慨地以燒酒款待不疑有他的賓客,等到賓客全都醉倒,就把他們全部殺光,再帶著覬覦已久的黃金遠走高飛。

官府並未對這樣的暴行予以關切,但若中國人能將凶手繩之以法,對他們來說反而是好事。當暴行的消息傳遍原住民居住的鄉間,隨即引發報復行動。原住民成群結隊侵入中國移民的村莊,冷血殘殺他們遇到的每個男人、婦女和小孩,燒毀村莊、破壞農作,並搶走每一件能夠找到的東西。



從那天起,原住民和中國人就結下了不解之仇,蕃界上日益頻繁的衝突持續了數百年。可想而知,原住民對待陌生人的態度也徹底轉變,不論來自何方的外國人都被當成敵人。



中國官方從未認真採取措施撫綏原住民地區,或促使雙方停止敵對、訂立和約;他們唯一的政策就是出兵攻剿⋯⋯中國官方從未認真採取措施撫綏原住民地區,或促使雙方停止敵對、訂立和約;他們唯一的政策就是出兵攻剿,甚至一度在所認定的番界上修築土牛溝,下令移民不許越界;但這項措施卻說不上有任何益處。即使在界線上每隔一段距離安排守衛,也無法阻止貪婪的中國人越界砍伐樟腦或取走一切資源,也無法阻止原住民越界襲擊他們所認定的敵人。

但這對於原住民卻是不公平的鬥爭。隨著他們在平原和低地上的豐饒領地遭節節逼近的中國移民人潮奪去,尤其是那些生長在海岸附近的樟樹遭砍伐殆盡之後,逐漸深入內地的樟腦工人又將他們趕到更深的山區。

樟腦工人很愛玩的一套伎倆,就是設下圈套捉拿一群原住民,然後派人去找他們的妻小,隨後釋放男人,但扣留他們的妻小當做人質,直到樟腦砍伐結束為止。因此當原住民遇上一小群砍伐森林的中國人時,不意外地,他們幾乎不會輕易放過報仇的機會。




中國人的暴行仍遠甚於原住民。沒錯,後者會砍人頭,但前者不但會吃受害者的肉,甚至還拿出來買賣。不過,中國人的暴行仍遠甚於原住民。沒錯,後者會砍人頭,但前者不但會吃受害者的肉,甚至還拿出來買賣。「實在駭人聽聞,」達飛聲先生說,「一個以擁有高度文明和宗教情懷而自豪的民族,本應對此蠻行深覺罪惡,但這卻是千真萬確。他們殺了一個蕃人後,通常砍下首級公開展示,給那些來不及看到先前殺戮、支解過程的民眾觀賞。接著,捉捕者分食軀體,或賣給富有的中國人,甚至賣給高官,以同樣方式處置。腎、肝、心和腳掌是人們最想要的部位,一般切成小塊,煮熟了熬成湯吃。肉和骨頭也加以熬煮,人肉則做成某種『蕃膏』。中國人依據自古以來的迷信,堅稱吃蕃人肉能強身固精,甚至增加氣魄。

某些人或許以此作為袒護這種可怕習俗的藉口,但這禁不起檢驗,詳細思量,世上最野蠻部落的食人文化正是以迷信為根基。

1891 年山區戰亂期間,蕃人肉如豬肉般被裝在籃子裡送來,並在大嵙崁市場當著外國人在內的所有人面前公然叫賣;有些蕃人肉甚至被外銷到廈門販售。」(註9)

就這樣,原住民友善的性格被中國人的殘暴野蠻,以及官府的軟弱無能給徹底改變了。他們的心靈剛硬起來,一見中國人就殺。



日本接管島嶼時正面臨著這樣的事態,在他們鎮壓流竄於鄉野的中國叛軍和匪賊之後,立即遭遇了如何才能最有效綏靖原住民的問題 —— 我認為他們並未成功。在我看來,「蕃人問題」是日本人在福爾摩沙唯一無法解決的問題,原因在於他們尚未開始以正確的方式解決。

日本人在過去中國政府勢力範圍內確立了法律與秩序後,隨即將目光轉向原住民。他們組成蕃地事務委員會負責調查蕃地,隨後成立蕃務本署處理原住民事務。任何未經官方特別許可者一律不得進入蕃地,並且頒布律令,禁止任何未經特別授權者占據蕃界內的土地或宣稱所有權。

分隔蕃人領地與島上其他地區的邊界並不明確,但一般理解為大致遵循中國人先前構築的土牛溝。在原住民區域內也設立了一些小據點,但居民或常誤解外來者的意圖,或將他們誤認為中國人,故時常襲擊哨所、殺害守備隊。發生這些事件後,當局在一段時間內的政策近乎將原住民限制在蕃界之內,任他們自謀生路;換句話說,他們忽視了將近一半的新領土(蕃地面積約有七千平方英里),其中包含了他們尚無所知的發展可能與潛在財富。


清朝統治下的土牛界,由法國人 Jean Baptiste Bourguignon d’Anuville 於 1735 年所繪。(Credit: Jean Baptiste Bourguignon d’Anuville / CC 0)


隘勇線

但他們不久就發現,為了保護樟腦工人,必須沿著蕃界部署守衛,於是重新恢復早已廢棄不用的中國舊制。日本人重新編組的隘勇線包含了武裝警察駐在所,1895 年時總長 80 英里,日後延長到 3 百英里;隘勇線一有機會就不斷向蕃地推進、深入原住民領域,根據越村的說法,原住民遭到「鎮壓」後隨即「歸順」。他們獲得官方分發的農具,並在教導下改種稻米,取代迄今為止的主食小米;他們的疾病得到治療,並獲得藥品供應;他們也能帶著野味和山產交換食鹽及其他必需品。

隘勇線是由在山林中開拓出來的小徑「隘路」所構成的,隘路通常沿著山嶺的稜線頂端延伸,並將位於原住民地區一定距離內的草木砍除,好讓隘勇得以預警原住民的逼近,並開闢槍砲射界。在戰略要地也修建隘寮,由隘勇守衛,目前全島共有 800 多座,平均每隔 1/4 英里就設置一座。它們的構造就地取材,包含木、竹、土、石,牆上設有槍眼,並以壕溝或柵欄環繞。根據臺灣總督府印行的英文版《理蕃概要》(Report on the Control of the Aborigines in Formosa)記載:「又在必要地點架設通有高壓電的鐵絲網,或埋設地雷做為輔助防禦,監視蕃人來襲極有成效。交戰過程中經常使用手榴彈。電話線也沿著隘勇線鋪設,並在必要地點部署野砲、山砲和臼砲,在接近蕃社的隘勇線上,一門砲就足以威嚇數社。」(註10)

如今隘勇線制度仍在運行,隘勇薪資則由臺灣總督府支付,主要招募對象為中國裔福爾摩沙人,也有極少數的日本人。他們由官方發給制服,月薪 7 至 15 圓不等。若隘勇負傷,可在康復後獲贈 40 到 100 圓不等的慰問金;若隘勇因公殉職,他的家人則可獲得 100 圓撫恤金。每座隘寮配置 2 至 4 名隘勇駐守,每 4 到 5 座隘寮由一處隘勇監督分遣所,以及指揮分遣所的日本人或福爾摩沙人巡查管轄;每 4 到 5 處分遣所則由一處隘勇監督所,以及負責指揮的警部或警部補管轄。另在監督所下設置交易所(換蕃所),做為官方准許交換物產的場所,由一名在原住民通譯輔助下的官員掌管。

福爾摩沙的隘勇線就是一條哨戒線。哨戒線外綿延的土地儼然成了敵國,哨戒線背後則是受到保護的福爾摩沙人村莊。隘勇本質上是一支戰鬥部隊,儘管大部分的時候他們仍是守備部隊。他們日以繼夜地在小小的陣地裡守望,並且不斷在各個隘寮之間巡邏。不論原住民或福爾摩沙人,未經特別許可一律不准跨越隘勇線。「就連取得交通許可的蕃人,」竹越先生說,「也不得接近指定以外的隘勇線。拒不聽命者,步哨有權逕行槍殺。」(註11)

自日本人重新編組隘勇線起,這樣的情況延續到今天。在現行統治方式下,它或許還會再持續很多年。

竹越先生如此形容這些置身孤立隘寮的隘勇:他們的命運就像自古駐守在中國萬里長城外的守軍,抵禦多年來強大匈奴人對中原王朝的安寧所造成的威脅;中國詩人熱愛以邊疆戍卒的困苦與孤獨為創作題材,他們歌詠著守護和平的勇士的不幸遭遇。「此間不斷上演著如同古代支那塞外的悲劇。我相信,守護此地的福爾摩沙隘勇的生活,也必將成為日本詩人歌詠的題材。」(註12)

這實在是一幅可悲的景象。無論如何,福爾摩沙人隘勇畢竟是自願前往。不僅如此,他們是在通電鐵絲網之外,而非網內。綜合以上所述,我想我寧可當福爾摩沙人隘勇,也不願成為福爾摩沙蕃人。


站在隘勇線前的台灣原住民。(Credit: 誠文堂新光社《改訂版日本地理風俗大系》第8巻 / CC0)


如前所述,隘勇線不時向蕃地推進,凡占領的地區一經平定便得以開發。某些例子是原住民體認到在一個安定政府統治下的種種好處,占領行動因此不受阻礙;但在其他情況下,原住民則盡一切力量阻撓隘勇線推進,游擊戰也隨即展開;儘管派來與他們交戰的是配備現代戰爭兵器的大軍,但原住民通常還是占上風。

攻擊軍對於即將進軍的地域缺乏充分的認識,而那片土地上遍布層層疊疊的險峻山嶺及茂密的叢林,交通運輸也面臨極大的困難,軍隊更可能隨時遭受伏擊。原住民戰士在熟悉的環境中,輕易就能打敗攜帶重裝備且不習慣叢林作戰和攀山越嶺的日本軍人。在這種情況下,也無怪一般隘勇往往在隘勇線推進之前便紛紛逃亡,他們即使身穿制服,仍與訓練有素、紀律嚴明的軍人有段差距。

攻擊部隊的兵力自然是隨著作戰目標及交戰前推算的敵軍數量而有所不同:通常由地方各廳警務課長指揮的本部擔任先鋒部隊,搭配一支運輸部隊,以及負責砍伐叢林和新建隘寮、道路,架設電話線及鐵絲網的特別技術部隊。



討伐作戰

即使在承平時期,隘勇線推進仍是一項浩大工程。比方說,其中一次最成功的隘勇線推進發生在 1904 年,在長達 99 天的交戰期間,當局動用 700 名警察和人伕,並花費 5 千英鎊,將 300 平方英里的土地納入總督府的勢力範圍。1907 年,就在我們前往角板山途中行經的大嵙崁地區,當局對泰雅族展開的另一次隘勇線推進遭到頑強的抵抗,這次征伐動用了兩支部隊,各有 1 千和 500 人,但警察、隘勇及民伕都傷亡慘重。經過將近 4 個月的苦戰,隘勇線向前推進並占領 90 平方英里的新領土,共花費 12,600 英鎊。

從這幾個例子可知,隘勇線由警察與福爾摩沙人隘勇協力推進。但在其他情況下,卻必須動用日本正規軍來討伐原住民,由於軍隊不適應作戰地區的環境,因此未必能夠得手。

在一支由一名軍官及 9 名士兵所組成的分遣隊,因觸犯部落習俗(原住民聲稱)而遭東海岸的泰雅族分支太魯閣族(編按2)殺害之後,1898 年當局派出一支步兵大隊前往討伐,但在原住民攻擊下死傷甚多而不得不撤軍,遠征行動於是草草結束。此後數年間,太魯閣人依舊自由行動、不受約束,遠直到 1906 年他們突然發動攻擊,殺害花蓮港支廳長及 30 名樟腦工人,當局才決定對他們採取大規模軍事行動(編按3)。隔年,兩艘砲艦從海上砲擊部落,接著在 500 名「歸順」蕃人協助下,日軍由陸路進攻部落。40 名太魯閣人被殺,6 個部落被燒毀,耕地和作物都遭破壞。(註13)


日人為侵略太魯閣族,正在進行架橋工事。圖攝於大正 3 年 5 月 23 日左右的南投山區。(Credit: 方晛煇 / CC0)
一般說來,頻繁展開討伐作戰都能達到作戰目標,因為能夠殺死一定數量的原住民或燒毀一些部落。有時該地區確實得以綏靖,但通常的情況則不然,因為原住民在盡可能殺傷來犯的敵軍後,就退入叢林裡躲避追擊;日本人則在破壞一切可供下手的事物後撤退,事態又回復舊觀。現代化步兵在這樣的環境下處處不利,原住民則是無往不利。在臺灣總督府看來,警察和隘勇所取得的戰果遠勝於軍隊。

有時失敗的征伐所招致的壞處更多,讓原住民更無忌憚,比先前更加輕視總督府;其他情況下,即使當局展示了武力,有些部落也受到懲罰,但效果卻無法持久,因為當局無法長期占領該區,既損兵折將又付出大筆開銷,卻仍然徒勞無功。連臺灣總督府都不得不承認事實上未曾改變:就算有過這些努力與行動,就算近 30 年來歷經了無數場代價高昂的征伐和漫無章法的作戰,福爾摩沙山地為數不到 10 萬的原住民還是能夠將日本人阻擋在殖民地的一半領土之外,不讓他們開發島上或許最有價值的那一部分。



日本人其實證明了自己和中國人不相上下:他們能打敗俄國人,也能從德國手中奪取青島,但至今卻仍遭受福爾摩沙山地原始民族的頑強抵抗,無法進入他們名義上控制的領土。基於這個理由,我不得不說,日本人在解決「將原住民納入管轄」此一重大問題上的努力不僅失敗,而且是徹底失敗了。

挑他國政策的毛病再簡單不過,而我截至目前的批評也純屬破壞,但我將在下一章試著說明,在我看來,過去的他們如何可能成功,今後又能如何有機會成功。

(本文出自《1921穿越福爾摩沙:一位英國作家的臺灣旅行》,經「遠足文化」授權轉載。非經同意,不得轉載。)



關於本書

書名:1921穿越福爾摩沙:一位英國作家的臺灣旅行
作者:歐文.魯特
譯者:蔡耀緯
出版社:遠足文化
介紹:
1921 年 4 月,英國旅行家魯特夫婦橫越太平洋和大西洋,返國途中,他們從南到北穿越當時西方人所稱之「福爾摩沙」,成為臺灣總督府的貴賓,在總督府官員的隨行下遊覽日本的島嶼殖民地。

此時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不久,日本統治臺灣即將屆滿 30 年,然而民族自決風潮已至,日本移民卻繼華人之後成為「黃禍」而遭到歐美排斥 —— 在這隱隱不安的戰間期開端,臺灣總督府為魯特呈現的是一幕幕產業與建設突飛猛進、朝氣蓬勃的景象;但曾任英屬北婆羅洲殖民地官員的魯特,卻在讚賞進步發達之餘,敏銳察覺到日本殖民統治光鮮亮麗的背後眾多扞格不入、困窘挫敗之處,尤其是日本對臺灣原住民的理蕃政策⋯⋯

西方老牌殖民帝國管理者與考察者的目光,來到了東方新興強權苦心經營的模範殖民地,雙方在美麗之島交會,究竟擦出了怎樣的火花?穿透展示櫥窗,為 1920 年代的東亞島嶼留下繁麗而生動有趣的畫像,在近一個世紀後重讀這本遊記,縱使物換星移,仍宛如親臨現場般令人回味無窮。





附註

譯註:作者是在 1921 年 4 月 9 日前往角板山,隔日下山,休息一日後由基隆離臺。參見〈地方近事 新竹 外國武官入山〉,《臺灣日日新報》,1921 年 4 月 10 日:「英領北ボルネオ政廳附民官ルフター陸軍少佐は豫て來臺中の所,九日夫人同伴にて大溪管內角板山に入山,一泊の上,十日下山歸北の豫定なりと。」
譯註:關於桃園經大嵙崁(大溪)到角板山的輕便鐵路修築背景與經營情形,可參見蔡龍保,〈日本殖民地下的臺灣人企業─以桃崁輕便鐵道會社為例〉,《國史館學術集刊》,11 (2007.03),頁1-46。
譯註:臺灣行政制度在1920年(大正九年)9月起由十二廳制改為五州二廳制。但本書作者在到達某些地點時,仍經常沿用十二廳制時期的舊地名,第二章的阿緱(屏東)如此,本章的大嵙崁(大溪)亦如此。
1923年(大正十二年)皇太子裕仁親王訪問臺灣的「東宮行啟」並未前往角板山。參見陳煒翰,《日本皇族的臺灣行旅:蓬萊仙島菊花香》(臺北:玉山社,2014),頁208-209。
譯註:1904年(明治三十七年),臺灣總督府制定《蕃童教育綱要》、《蕃童教育費標準》等辦法,首先在阿里山達邦部落設立第一所蕃童教育所,1908年更新教育標準、教育綱要、教育費標準之後,開始在各地普設蕃童教育所,由理蕃系統(民政局殖產部)管轄,駐紮於附近派出所的警察兼任教師,不同於文教系統(文教局學務部)管轄的蕃人公學校。直到1945年日本殖民結束,始終是原住民主要的初等教育機構。角板山的蕃童教育所設立於1909年。
譯註:干治士(1597-1647),荷蘭改革宗教會傳教士,也是第一位來到臺灣的基督新教牧師(1627-1631、1633-1637)。他在西拉雅族新港社宣教時寫下《臺灣略記》,紀錄當時西拉雅人的社會組織、宗教和風俗習慣,並將祈禱文和教理問答譯成西拉雅語,為日後宣教工作奠定基礎。
Formosa Under the Dutch, p.9. 譯註:參見甘為霖著,李雄揮漢譯,《荷據下的福爾摩沙》(臺北:前衛,2004),頁18。
譯註:馮秉正(1669-1748),法國耶穌會士,1703年(清朝康熙四十二年)到達中國,1710年與德瑪諾神父(Romain Hinderer)一同參與雷孝思神父(Jean-Baptiste Regis)
領導的《皇輿全覽圖》測繪工作,踏查河南、江南、浙江、福建以及臺灣、澎湖,並為清朝統治初年的臺灣西部留下了文字紀錄。
The Island of Formosa, p.255. 譯註:引文參見達飛聲著,陳政三譯,《福爾摩沙島的過去與現在》,下冊頁307。
該書頁16。譯註:此處摘引的《理蕃概要》日文本「ハ、隘勇線の設備」一節,並未提及手榴彈使用。引文見臺灣總督府民政部蕃務本署編纂,《理蕃概要》(大正二年﹝1913﹞印行),頁63-64。
Japanese Rule in Formosa, p.214.原文見竹越與三郎,《臺灣統治志》,頁354。
Japanese Rule in Formosa, p.215. 原文見竹越與三郎,《臺灣統治志》,頁355。
Report of the Control of the Aborigines of Formosa, pp. 34 and 39. 譯註:參見臺灣總督府民政部蕃務本署編纂,《理蕃概要》,頁100-103。


編按

有趣的是,這群「友善而溫和的,而且十分好客,絕不背信棄義」的原住民,也是當時所謂的「熟蕃」。
過去太魯閣族被歸類為泰雅族,已於 2004 年 1 月 14 日正名為太魯閣族。
指 1914 年 5-8 月爆發之太魯閣戰爭。

池上馬卡道戴家夜祭 青年返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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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1-28
閩、客、阿美族共襄盛舉
〔記者王秀亭/台東報導〕台東縣池上鄉馬卡道族戴家AMU夜祭二十六日晚間舉行,有別往年,今年不少青年返鄉參與,跟著長輩們準備大甕酒、檳榔、大竹盤麻糬、生豬肉、鹹豬肉等祭拜祖靈,鄰近的閩南、客家人及阿美族人也前來祝壽,池上鄉長張堯城表示,馬卡道族是第一個到池上鄉開發的族群,迄今約有上千人,明年鄉公所將進行家戶調查,尋求鄉內馬卡道族正名的意願。

台東縣池上鄉馬卡道族青年26日下午在社區裡報信,宣告族人回家了。??(記者王秀亭翻攝)
台東縣池上鄉馬卡道族青年26日下午在社區裡報信,宣告族人回家了。??(記者王秀亭翻攝)
原住民轉型正義委員會平埔族群東部地區代表潘經偉表示,有別於西拉雅族的集體公廨夜祭,馬卡道族由各家族自行舉辦,池上戴家至今仍保有祖靈信仰的習俗,每年農曆十月十三日為祖靈聖誕日,因多在夜間舉辦祭典,而稱為夜祭,今年以傳承為主題,為號召年輕人返鄉傳承,特別選在假日舉辦,讓青年加入事前準備行列。

活動從上午展開,舉辦「接續為尋根—東部平埔族人遷移歷史」論壇,吸引四十多人參加,下午再由青年組族人以報信儀式,宣告族人回家了,晚間進入AMU聖誕祭典,由於馬卡道族祖靈接受認同者一起參與,因而夜祭時,閩南、客家、阿美族人都前來福文、富興及台東馬蘭部落的阿美族人則以歌舞「娛靈」,為活動畫下句點。

明年將家戶調查正名意願
張堯城指出,池上的馬卡道族在一百六十年前,由屏東移居至池上新開園(現為錦園村)開發,後才有阿美族、客家人遷入,一八九六年有七十二戶、三百五十三人,占全鄉人口六十%,一九三五年有七百五十七人,目前全鄉有馬卡道血統者約上千人,因無明確數據,鄉公所計畫明年由專人進行家戶調查,逐一詢問族人正名意願,若族人意願高,將認定馬卡道族為鄉定原住民。

凱道小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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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道小講堂

從五月開始,我們每個星期一到星期五都盡量舉辦凱道小講堂,邀請各個不同領域的講者,從國外的經驗到台灣許多部落的經驗,從文化、歷史、產業、教育、環保、自治、長照、法律等等好多面向,幫助我們更認識原住民傳統領域這個議題、台灣這片土地、原生的豐富文化、未來的可能性。

朋友們除了到現場參加,還可透過直播一起聽演講並且線上提問,不小心錯過的朋友可以透過直播影片來「補課」。

凱道小講堂至今已經舉辦了一百多場,課表透過「一起陪原住民族劃出回家的路」粉絲頁和「馬躍.比吼 Mayaw Biho」粉絲頁發布,請大家持續關注。

5/15(一)拍瀑拉族土地流失的故事|蘇莘 拍瀑拉族青年
5/16(二)從帳篷大使館到土地法庭: 太平洋地區原住民族土地運動經驗回顧 |官大偉 政大民族系副教授
5/17(三)當代獨立樂團的社會參與 |陸君萍 獨立音樂界太后
5/18(四)都蘭部落如何自主公告傳統領域與未來的管理 |蔡政良 (Futuru Tsai) 台東大學南島所助理教授
5/19(五)誰把邵族的土地變不見? |陳忠駿 邵族青年
5/20(六)內本鹿回家的路 |Ka Tu 台東巴喜告部落布農族人
5/22(一)溫泉部落的困境|林高捷 花蓮瑞穗鄉溫泉部落阿美族人
5/23(二)從台灣原住民的斐濟經驗談南島外交|官大偉 政大民族系副教授
5/24(三)土地的故事|Tipus Hafay 部落文化及產業工作者
5/25(四)我們的土地,他們的礦場?|謝孟羽 臺灣蠻野心足生態協會秘書長
5/26(五)傳統領域的自治與共管|林益仁 台北醫學大學醫學人文研究所所長
5/31(三)蚊子電影院 紀錄片:倒酒的人|馬躍比吼 導演
6/1 (四)轉型正義轉什麼咧?聊鎮西堡部落的事|Yapit Tali 鎮西堡部落文化工作者
6/6(二)從部落年齡階層探討文化的當代運用|Suming 歌手
6/7(三)抗議無罪: 警察來了你別怕!|撒丰安 、洪崇晏
6/8(四)原住民儀式樂舞中的傳統智慧和身體行動方法|碧斯蔚. 梓佑 Pisui Ciyo
6/9(五)原住民神話傳說的劇場演出|汪其楣教授
6/10(六)「呼喚- 我們還能再失去什麼?」|小魯凱音樂傳創隊
6/13(二)「空間、發展與諮商同意-從原住民生態知識談起」|官大偉 政大民族系副教授
6/14(三)「布拉瑞揚的自由發揮」|布拉瑞揚.帕格勒法 編舞家
6/16(五)「從海岸開發談部落諮商同意權」|蔡中岳 地球公民基金會顧問
6/17(六)「我的雙腳行動-反傳統領域劃設辦法」|蕭竹均 東華大學學生/課審會學生代表
6/23(五)「在澳洲的烏魯魯與原住民的傳統領域相遇」|許韋婷 T-WHY台灣打工度假青年協會理事長
6/26(一)菲律賓紀錄片《學習的權利》Pagbarug Tu'Pagtuon|Arnel Barbarona 導演
6/27(二)以莉高露「土地教我的事」|桑布伊「教大家唱古老的歌」
6/28(三)〈山林、海洋、土地與人〉|希巨蘇飛Siki Sufin 藝術創作者|羅素玫Alik Nikar 台大人類學系助理教授
6/29 (四)〈群島之洋:夏威夷的海洋文化復振運動〉|童元昭 臺大人類學系副教授
6/30(五)「在我們的土地上蓋青年會所」|Ulung Lupiliyan 拉勞蘭部落青年會長|Ngerenger Lavan 佳平部落青年會長
7/3(一)「傾聽部落聲音研究典範」|日宏煜 台北醫學大學助理教授
7/5(三)《 關於傳統領域的自由提問 》|林淑雅 靜宜大學法學系助理教授
7/6(四)《櫸木事件與傳統領域 》|林益仁 台北醫學大學醫學人文所所長
7/7(五)《 把部落的幼兒教育還給部落 》|耿茱.谷法岸散 地磨兒民族實驗小學教師
7/8(六)《 無限擴張的城市 》|蕭賀碩 創作歌手
7/10(一)「原地開發看傳統領域」|munch郭志榮 漂浪島嶼環境部落客
7/11(二)「回家的路上」|Cuis Takavu 花蓮春日國小教師|Mayaw Siyo 花蓮春日國小教師
7/12(三)「原住民與轉型正義」|吳豪人 輔大法律系教授
7/13(四)「工地與原住民」|林立青 工人作家
7/17(一)「拍攝原住民的緣由」|王信 攝影藝術家
7/18(二)「原住民的轉型正義」|施正鋒 東華大學教授
7/19(三)「期待增加的革命與民進黨政權的正當性危機」|吳叡人 中研院台史所副研究員
7/20(四)哲學「非」星期五@台北「傳統領域不傳統─新的共同生活概念」|主持人:沈清楷 Chingkai Shen 比利時魯汶大學哲學博士|與談人:謝若蘭 Jolan Hsieh 東華大學族群關係與文化學系副教授|巴奈 Panai Kusui 歌手、原轉小教室發起人|馬躍.比吼 Mayaw Biho 導演、原轉小教室發起人
7/21(五)「過去在我們的前方:從比較南島觀點思考歷史的可能性」|郭佩宜 Pei-yi Guo 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副研究員
7/24(一)「都市原住民與故鄉的連結」|Yusiy 劉優夕 千甲農場執行長
7/25(二)「從銅門事件談原住民傳統領域與國家主權之衝突」|邱顯智 律師
7/26(三)「我的國家叫我去流浪」|阿洛·卡力亭·巴奇辣 林阿洛 主持人/創作歌手/製作人/演員
7/27(四)「原住民實驗教育在博屋瑪」|比令亞布 (Pilin Yapu) 校長
7/28(五)「回家的另類路徑--原住民自內解殖有可能嗎?」|Danubak Matalaq 台灣原住民基層教師協會理事
7/31(一)「我是誰?」|啦法告 (Lavakaw Kasepelang) 神山部落青年(小魯凱音樂傳唱隊)|阿里要 Adiyaw Laoc 都歷部落(嵐馨樂團)
8/1(二)道歉週年特別場「小英道歉一週年,你怎麼說?」|Kaisanan Ahuan 王閃耀 道卡斯族、中部平埔族群青年聯盟執行長|蔡政良 (Futuru Tsai) 台東大學公共與文化事務系教授、紀錄片導演|巴奈 Panai Kusui 歌手|官大偉 政治大學民族系教授|林飛帆 島國前進發起人|施正鋒 東華大學民族發展與社會工作系教授
8/2(三)「只管轉型、不管正義?」|陳瑤華 (Jau-hwa Chen) 東吳大學哲學系教授
8/3(四)「失根的文化:公民社會何去何從?」|黃益中 作家、大直高中教師
8/4(五)「不願不行動:海外青年為何聲援傳領抗爭?」|<臺北現場> |林果葶(英國西敏寺大學媒體研究博士生)|張凱婷(英國倫敦大學巴特雷學院 發展中的建築與都市設計碩士)|<倫敦現場>|李柏毅(英國倫敦大學管理學博士生)|洪淳琦(英國倫敦大學法學博士候選人)|陳胤安(英國肯特大學神學與宗教研究博士生)|楊雅雯(英國倫敦大學法學博士候選人)
8/5(六)「消失的國度」(第一段)(第二段)|Auvinni Kadreseng 邱金士 作家
8/7(一)「從蘭嶼近年土地爭議事件談原住民族傳統領域治理」|林嘉男 ChiaNan Lin 地球公民基金會專員
8/9(三)「原住民青年的社會意識與公民參與——海嘯來一下」|Skaya Siku 法國國立社會科學高等研究院博士, 賽德克族德魯固群青年|「礦業法與轉型正義」|林春元 中原大學財經法律系副教授
8/10(四)「生而為人——我的音樂與社會實踐」|黃瑋傑 創作歌手
8/11(五)「I SEE YOU 我的阿凡達如何被啟動?」|邱寶琳 (Chiu PilingHumi) 東華大學族文所博士生
8/12(六)「認識自己」|阿里要拉沃+都歷部落青年
8/14(一)「回到部落自主治理獵場的未來」(第一段)(第二段)|裴家騏 東華大學環境學院院長
8/16(三)「療癒歷史創傷:原住民族文化復原力」|Ciwang Teyra 台大社工系助理教授
8/17(四)「現行劃設辦法如何解套?」|官大偉 政大民族系副教授|林益仁 Yih-Ren Lin北醫大醫學人文所所長|蔡志偉 Mona Awi東華大學財法所副教授|瓦歷斯貝林 Walis Perin原轉會副召集人
8/18(五)「找一條照顧的路回家:體檢長照2.0」(第一段)(第二段)|王增勇 Frank Wang政大社工所副教授
8/22(二)「往返於大學與部落之間」|邱韻芳 暨南大學原鄉發展專班主任
8/23(三)「現行劃設辦法如何解套?」|立委對談:高潞以用 Kawlo Iyun(時代力量)鄭天財 Sra kacaw (國民黨)主持人:Chungyueh Tsai 地球公民基金會顧問
8/24(四)「Snkingal Uda(那一條路),你想成為什麼樣子?」|Yabong吳雅雯 吳雅崩 原住民族長期照顧修法聯盟專員
8/25(五)「地方認同與台灣正名運動」|陳嘉霖 台灣團結聯盟政策部主任
8/28(一)【年輕人說自己】|「一起督一下!原青陣蔡英文原民政策監督平台」 賴韋利 (Kai Limadjakan) 平台負責人|「文與紋」 Cudjuy Patjidres 排灣族傳統拍刺藝術家|「Kaviaz|、凱道和我」 Maiya 張佳蓉 原青陣青年|「我對傳統領域議題的想法」 Vavauni Ljaljegean 台南神學院學生
8/29(二)「你也想寫歌嗎?」|巴奈 Panai Kusui 凱道天后
8/30(三)「海仔的故事(Wazaqan a lalawa)一個考古的視角」|郭素秋 (Su Chiu Kuo) 中研院史語所副研究員
8/31(四)「知情同意權與傳統領域劃設辦法的配套修正」|吳玉琴 民進黨不分區立委(社福專業)|伍杜米將 中原大學設計學院原住民專班講師|蕭世暉 Pasang Hsiao 原住民族議會行動聯盟志工
9/1(五)「台灣核去核從」|蔡雅瀅 台灣蠻野心足生態協會律師
9/2(六)「回家路在哪裡?」|蘇活 拍瀑拉族權益促進會|Kaisanan Ahuan 王閃耀 道卡斯族 中部平埔族青年聯盟執行長|潘啟新 馬卡道族|潘經緯 潘加走 總統府原轉會東區平埔族群委員|林俊農 噶瑪蘭族
9/4(一)「台灣山林百年紀」|地球公民基金會 李根政執行長
9/5(二)【年輕人說自己】|主持人:林文正 Wen-zheng Lin 新竹高中教師|與談人:「換位思考:如何與白浪談傳統領域?」 酆景文 台灣人文煮意麵團發起人|「在拉勞蘭部落的看見」陳妍婷 (Yan-Ting Chen) 政大統計系大一|「一起一起:從局外人變成局內人」潘美 國北教原緣社|「樹上的人與樹下的人」陳軍鈞 台大人類學所碩士生|「穿梭於台獨運動與原住民運動」蔡喻安 第五屆共生音樂節總召
9/6(三)「原住民族特定區域計畫與知情同意權」|官大偉 政大民族系副教授|顏愛靜 政大地政系教授|孫振義 政大地政系副教授|戴秀雄 (Hsiu-Hsiung Tai) 政大地政系副教授
9/7(四)「你也想寫歌嗎?」|巴奈 Panai Kusui 凱道天后
9/8(五)「群體權與轉型正義」|黃長玲 台大政治系教授
9/11(一)【說自己】「在行動中紮根傳領:以賽嘉部落製圖工作談起」 曾巧忻 Eleng Ubalat 賽嘉部落族人|「馬來西亞砂拉越原住民反水壩的抗爭故事」 烏舜安咿 砂拉越原住民媳婦
9/12(二)「傳統領域的法律爭議」|黃國昌 立法委員
9/13(三)「打破原住民族土地上的國土保育與國土復育迷思」|林嘉男 台大地理系博士候選人
9/14(四)「原住民的民族自決?」|施正鋒 東華大學教授
9/15(五)「你也想寫歌嗎?」|巴奈 Panai Kusui 凱道天后
9/18(一)「凱道部落教我的事」|李承宗 Chen-Chung Lee 凱道上的手風琴手
9/19(二)「分享 始於土地」|毛恩足 (Andrew Mao) 凱道小廚
9/20(三)「凱達格蘭不只是一條馬路」|潘育哲 凱達格蘭族協會
9/21(四)「什麼是原住民族歷史?從加禮宛事件失憶與噶瑪蘭人身體歷史談起」|劉璧榛 中研院民族所副研究員
9/22(五)「學習作部落的人」|部落互助托育行動聯盟
9/25(一)「從街頭到回鄉之路」|徐超斌 南迴醫院創辦人
9/26(二)「原住民與考古學vs原住民考古學」|江芝華 台大人類系助理教授
9/27(三)「國際文化行動主義與台灣原住民藝術」|許瀞月 台北市立大學視覺藝術系副教授
9/28(四)「構樹DNA述說的南島語族遷徙史」|鍾國芳 (Kuo-Fang Chung) 中研院生物多樣性研究中心副研究員
9/29(五)「藝術家之夜」
9/30(六)「Young Artist之夜」
10/2(一)「土地私有制的矛盾:迫遷、污染、知情權」(第一段)(第二段)|陳信行 (Hsin-Hsing Chen) 世新社會發展所教授
10/3(二)「你也想寫歌嗎?」|巴奈 Panai Kusui 歌手
10/4(三)「內本鹿的故事」|霍那布 (Nabu Husungan) 內本鹿文史工作者
10/5(四)「原住民的隱形職災與失業」|顧玉玲 工傷協會顧問|楊國楨 工傷協會專員
10/6(五)「最後12.8公里」|撒舒優 紀錄片導演
10/10(二)「好人運動與原民社會 從北中南三路開發「後山」說起」|黃榮墩 好人會館(花蓮青少年公益組織)創辦人
10/11(三)「許多原住民選擇營造業的原因」|林立青 工人作家
10/12(四)「走在正義的交叉口:定居殖民主義反思,從婦女運動談起」|林怡君 美國南康州州立大學婦女研究系主任
10/13(五)「走路的人」(紀錄片「大象走路到台北」)|巴奈庫穗|「文化經濟與民族教育」|弗耐瓦旦,泰雅族藝術家、紀錄片導演、教育家
10/16(一)「台灣光復?」(第一段)(第二段)|施正鋒 東華大學教授
10/17(二)「光復」是什麼碗糕?談中華民國與台灣原住民族的準國與國關係|吳豪人 輔大法律系教授
10/18(三)「第一個向中華民國要求光復傳統領域的原住民:樂信.瓦旦」(第一段)(第二段)|范燕秋 師大台史所教授|蕭世暉Pasang Tali 原住民族議會行動聯盟志工
10/19(四)「體育≠身體教育 身體教育如是說」 |古名伸 北藝大舞蹈學院教授|「海筆子帳篷行動-撐起共有的場+一起唱帳篷劇裡的歌」|林欣怡 海筆子劇團團員、台北藝穗節策展人
10/23(一)「從祕魯高原上的原住民支持型產業,看台灣原住民的團結經濟」(第一段)(第二段)|羅永清 Yung-Ching Lo屏東大學原住民族健康休閒與文化產業專班助理教授
10/24(二)「貧窮與無條件基本收入」|黃嵩立 Song Lih Huang人權公約施行監督聯盟召集人、陽明大學公衛所教授
10/25(三)「原住民海嘯光復小演唱會+絹印活動」|巴奈 Panai Kusui+那布 霍那布 (Nabu Husungan) 歌手|Erin 藝術家
10/26(四)「從昔日隘勇線戰爭遺址的框架,初探今日土地轉型正義的問題」|高俊宏 藝術創作者、北藝大藝跨所兼任助理教授
10/27(五)「守護知本濕地的生態與傳統領域對話」|蘇雅婷 Yating Su荒野保護協會台東分會議題組
10/30(一)「你也想寫歌嗎?」|巴奈 歌手
10/31(二)「部落照顧 照顧部落」的開始-從動員喚起部落照顧的力量|方喜恩 世新大學通識中心兼任講師
11/1(三)「劃定傳統領域與去殖民化-後結構主義觀點」|陳嘉霖 台灣團結聯盟政策部主任/弘光科大通識學院兼任助理教授
11/2(四)「怎樣的音樂是音樂?...愛人錄音室與巴奈的對談」|王繼三 愛人錄音室老王
11/3(五)「狂愛部落的我們 沒有靈魂的課本」(第一段)(第二段)|林秀珍 台南女中國文教師/台灣文化隊社團指導老師|施芊卉 政大民族系一年級
11/6(一)「部落能源自主」|陳秉亨 台灣環保聯盟秘書長
11/7(二)「台灣史怎麼寫?」|劉益昌 中研院史語所研究員+成大考古所所長
11/8(三)「我的台灣史小說:台灣多元族群與多元史觀」|陳耀昌 台大醫院內科部主治醫師+作家
11/9(四)「從南島外交看台灣社會內部的和解共生」|官大偉 政大民族系副教授|林益仁 Yih-Ren Lin 台北醫學大學醫學人文所所長|Sra Manpo Ciwidian 政大民族所碩士
11/10(五)「大地之愛:原住民族土地觀與世界觀帶來的解放」|邱凱莉 台灣神學院都市原住民神學研究室主持人
11/13(一)「里山:人與自然的交會」|王力平 里山基金會發起人(1/9)

談《雷神索爾3 諸神黃昏》的那位毛利導演與隱藏的大洋洲文化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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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雷神索爾3 諸神黃昏》的那位毛利導演與隱藏的大洋洲文化元素
2017.11.27 大洋洲原住民電影 回應 0
作者:林浩立

美國好萊塢工業機器向來有徵召在非西方影視版圖成名的導演來拍攝商業大片的習慣,這樣的生產管線拉來了包括最早的墨西哥三傑Alejandro González Iñárritu、Alfonso Cuarón、Guillermo del Toro,巴西的Fernando Meirelles、José Padilha,南韓的朴贊郁、奉俊昊,俄國的Timur Bekmambetov,以及剛入坑的智利的Pablo Larraín和中國的張藝謀等等。最近,這部機器則捲向紐西蘭,找到了鬼才導演Taika Waititi執導漫威工作室下半年度的重量級英雄片《雷神索爾3 諸神黃昏》。



Taika Waititi是何方神聖,會讓漫威工作室願意把這樣重要的商業片交付給他?特別是他之前的作品都是獨立色彩濃厚、以紐西蘭當地邊緣小人物為主題的低成本作品。其實這個選擇並不是那麼地意外。首先,他在早先已與漫威工作室的母公司迪士尼合作過,擔任《海洋奇緣》初期劇本的撰寫者,關於這點我在之後會繼續談到。第二,他的上一部作品《神鬼嚎野人》(Hunt for the Wilderpeople)創下了紐西蘭影史上最賣座電影的記錄,擊敗的則是自己之前的作品《我的爸爸是麥可》(Boy)。而他的另外部黑色喜劇《吸血鬼家庭屍篇》(What We Do in the Shadows)也在美國院線上映過,並獲得極高的評價。



儘管如此,他獲邀執導《雷神索爾3》的消息還是不被多數電影評論者看好(除了這位鍵盤先知之外,他說Waititi過往作品中對另類家庭關係的探索以及對看似不相干的人如何建立起情誼的描繪,非常適合雷神索爾的角色結構)。但這些質疑的聲音在片子上映後優異的票房表現與如潮的佳評中已蕩然無存。我們甚至可以說他隻手拯救了《雷神索爾》前面兩集疲弱的聲勢,並給予了這個系列中的角色們新的生命與親切感。但本文可不是《雷神索爾3》的影評,接下來涉及電影內容的部分也絕對不會爆雷,請讀者放心。身為一個研究大洋洲社會文化的學者,我想聊的是Waititi紐西蘭毛利人原住民的身份,以及他如何在一部以北歐神話和英雄漫畫為主題的片子中,獨具匠心地埋下帶有大洋洲文化意涵的線索,並且以開闊、有創意的視野來看待自己的文化。



Taika的父親是毛利人,在地方務農但同時也是一個畫家,母親則是俄國猶太裔的學校老師,兩邊親屬給他的影響都很大。他小時候是在父親的家鄉、紐西蘭東北角屬於Te Whānau-ā-Apanui部落的海邊小鎮Waihau Bay長大,稍大些後他則跟著母親在首都威靈頓居住,這樣充滿彈性與變動的生命經驗使他對「毛利人」的身份認同有很不一樣的看法。在一次訪問中被問及毛利電影,他提到:「我們有名的電影有Once Were Warriors,基本上就是關於毛利人如何酗酒自相殘殺。然後還有《鯨騎士》,以另一種方式看待毛利文化,也就是靈性的層面,但某種程度反而加深了大家認為毛利人都是一天到晚騎著動物,與鬼魂講話的印象。我的電影《我的爸爸是麥可》就是想要扭轉這樣的視角。」



以Taika兒時故鄉Waihau Bay為拍攝地點的《我的爸爸是麥可》講的是一個熱愛麥可‧傑克森的毛利少年如何跟剛出獄的爸爸重新相處的故事,與以一個喜歡饒舌歌手吐派克的逃家毛利少年為主角的《神鬼嚎野人》一樣,沒有悲情或靈性的敘事,有的則是角色們以平靜、自嘲的態度面對不平常的生命處境與家庭關係所創造出的反差喜感。這,就是使Waititi成名的冷面笑匠式喜劇(deadpan comedy),也是他選擇處理毛利文化這樣敏感的主題的切入點。在另一個訪談中他這樣說:「我們毛利人其實是非常搞笑的民族。我就是在這樣的文化中長大,所以我知道我們很好笑。而且我們的幽默感其實是來自很黑暗的地方,這是被殖民壓迫將近兩百多年造成的結果,但我覺得非常有意思。」

所以當迪士尼找Waititi來寫《海洋奇緣》初版的劇本時,他也一樣把這種幽默感與對家庭關係的探索帶進來。他把莫娜寫成有六個兄弟,並加入了許多Waititi式的冷笑點。而最重要的是,最後他的離去其實並非外界揣測的「被白人團隊逼退」,而是,用他自己的話來說,「覺得無聊了」。於是他自己主動求去,從加州迪士尼總部回到紐西蘭,拍攝了計畫已久的作品《吸血鬼家庭屍篇》。但他說他還是有跟迪士尼團隊保持聯絡,也樂見《海洋奇緣》的發行。我想,依他的性格,住在威靈頓郊區的吸血鬼室友們的故事,應該比寫關於大洋洲傳統文化的劇本還來得有趣太多了。



相信藉由對Waititi這樣的背景介紹,看過《雷神索爾3》的觀眾應該更能瞭解片中一個個彷彿封印被解開的老角色們的喜感是由何而來。他們不再是遙不可及的超級英雄,而是跟你我一樣有著各種情緒與家庭困擾的常人。若還沒觀賞電影但很想體會這種感覺的話,建議看一下在去年《美國隊長3 英雄內戰》上映後由漫威工作室釋出的一個短片Team Thor,內容在講當超級英雄們在《美國隊長3》中互鬥時,索爾到底跑去做什麼了?許多人不知道的是,這個令人發噱的短片正是出自Waititi之手,而其偽紀錄片的手法,就是讓《吸血鬼家庭屍篇》的黑色幽默發酵的主因。

然而上面提到Waititi那種以日常戲謔的方式看待毛利文化的態度、以及對《海洋奇緣》劇本寫作的放棄,絕對不代表他對大洋洲文化的不敬或不看重。相反地,他細膩的用心與安排,恐怕比一些高舉「正義」大旗的原民運動者還要貼近當代大洋洲文化的脈動。首先,由於拍攝地點在澳洲的黃金海岸,他有意識地主動把澳洲原住民納入其團隊中。這包括讓澳洲原住民演員Shari Sebbens、Stephen Oliver與其老搭檔毛利演員Rachel House(《海洋奇緣》中Tala阿嬤的配音)飾演片中的角色,並給予許多澳洲原住民電影工作者在各部門實習的機會。除此之外,在開拍的第一天,他還邀請了黃金海岸的傳統領域擁有者Yugambeh族人為他們舉行歡迎儀式,他的團隊中的一位毛利長者則回以一個相應的祈福儀式。因此某種程度來說,《雷神索爾3》的開始是大洋洲中這個兩個族群合作的結果。這樣的敬意在片中則展現在更隱匿的地方。當Valkyrie這個角色初次登場亮相時,她的戰鬥機的裝飾色系是毛利民族旗的顏色。而在最終戰鬥中,她的新戰機的設計完全是在向澳洲原住民旗致敬。有論者甚至認為這樣的安排,以及將在漫畫中是白人的Valkyrie設定為黑人的改變,是有原住民反抗殖民主義的隱喻。但若是對Waititi瞭解的話,應該可以知道他不喜歡談這種太過講道理的東西。



Waititi自己其實也在片中尬了一角。他飾演的是與索爾成為朋友的外星石頭戰士Korg。在觀賞此片時,不知為什麼我對這個角色感到十分親切。後來讀Waititi的訪談時才知道原來Korg的原型是紐西蘭奧克蘭熱鬧的K路上的玻里尼西亞夜店保鏢。這些玻里尼西亞夜店保鏢的形象十分鮮明,鮮明到紐西蘭著名的薩摩亞脫口秀二人組還以此為主題設計了一套表演。他們身型魁梧但卻輕聲細語,不會輕易與人起衝突,而這樣的反差反而造成了莫名的喜感。著名的美國薩摩亞裔美式足球球員Troy Polamalu也是如此。他在場上以矯捷的身手與拼命三郎式的衝勁聞名,但在接受訪問時,輕柔的聲調與一頭蓬鬆的長髮可以讓你醉倒。事實上,多數的玻里尼西亞裔球員都有這樣的特質,甚至逐漸形成了一種另類的「刻板印象」。Waititi在這裡玩弄的就是這樣的符號意象。



最後,有一幕Korg在與索爾談論競技場搏鬥用的武器時,手上拿著一把長長的叉子,我當時一看忍不住在腦中驚呼一聲,這不就是著名的斐濟「食人叉」的巨大版嗎(後來回去翻閱傳教士的記載,發現更像是斐濟傳統武器「三叉矛」)?更有趣的是,Korg在拿著叉子的當下還說了一句台詞:「這叉子的確沒什麼用,除非你是用來對抗三個總是混在一起的吸血鬼」,明顯地是在用之前的片子《吸血鬼家庭屍篇》的梗。這更讓我相信斐濟三叉矛在這裡的出現是有意義的。難道Waititi玩大洋洲文化元素的符號遊戲竟可以隱匿到這種程度(有網友發現西巴布亞著名的Asmat盾牌也出現在浩克的房間裡)!?我只能說,大洋洲文化在他手中已不再是「傳統」、「神秘」的事物,而是非常酷、有趣、多變的東西,且不是只能存在於部落或儀式之中,而甚至可以出現在外星球!能夠對這些文化元素做精準但又不失樂趣的掌握,絕非單單有一般所謂「文創」的想法就好,而是根基於身體力行的尊重,還有一種開闊豁達的精神。在一次TED演講中,Waititi以他認為何謂「成功」收尾。他表示毛利人見面打招呼會說"Tēnā koe",直譯就是「你在這裡啊!」。對他來說,只要能夠「出現」,就是成功了。大洋洲或南島文化元素近來頻頻在大螢幕上現身,儘管爭議不斷,但這不也是一種成功嗎?


引自Fiji and the Fijians (Thomas 185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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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浩立 談《雷神索爾3 諸神黃昏》的那位毛利導演與隱藏的大洋洲文化元素 (引自芭樂人類學 http://guavanthropology.tw/article/6627)

《雷神索爾3》的毛利人導演,究竟在電影藏了多少大洋洲文化彩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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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神索爾3》的毛利人導演,究竟在電影藏了多少大洋洲文化彩蛋?
BY 部落好朋友 · 2017/11/29

Credit: https://vimeo.com/244494465 / CC BY-SA 2.0Credit: https://vimeo.com/244494465 / CC BY-SA 2.0



美國好萊塢工業機器向來有徵召在非西方影視版圖成名的導演來拍攝商業大片的習慣,這樣的生產管線拉來了包括最早的墨西哥三傑 Alejandro González Iñárritu、Alfonso Cuarón、Guillermo del Toro,巴西的 Fernando Meirelles、José Padilha,南韓的朴贊郁、奉俊昊,俄國的 Timur Bekmambetov,以及剛入坑的智利的 Pablo Larraín 和中國的張藝謀等等。

最近,這部機器則捲向紐西蘭,找到了鬼才導演 Taika Waititi 執導漫威工作室下半年度的重量級英雄片《雷神索爾 3:諸神黃昏》(下稱「雷神索爾3」)。


《雷神索爾3》毛利人導演 Taika Waititi(Credit: Gage Skidmore / CC BY-SA 3.0)


好萊塢為何請 Taika Waititi 執導《雷神索爾3》

Taika Waititi 是何方神聖,會讓漫威工作室願意把這樣重要的商業片交付給他?特別是他之前的作品都是獨立色彩濃厚、以紐西蘭當地邊緣小人物為主題的低成本作品。

其實這個選擇並不是那麼地意外。首先,他在早先已與漫威工作室的母公司迪士尼合作過,擔任《海洋奇緣》初期劇本的撰寫者,關於這點我在之後會繼續談到。第二,他的上一部作品《神鬼嚎野人》(Hunt for the Wilderpeople)創下了紐西蘭影史上最賣座電影的記錄,擊敗的則是自己之前的作品《我的爸爸是麥可》(Boy)。而他的另外部黑色喜劇《吸血鬼家庭屍篇》(What We Do in the Shadows)也在美國院線上映過,並獲得極高的評價。

儘管如此,他獲邀執導《雷神索爾3》的消息還是不被多數電影評論者看好(除了這位鍵盤先知之外,他說 Waititi 過往作品中對另類家庭關係的探索以及對看似不相干的人如何建立起情誼的描繪,非常適合雷神索爾的角色結構)。但這些質疑的聲音在片子上映後優異的票房表現與如潮的佳評中已蕩然無存 —— 我們甚至可以說他隻手拯救了《雷神索爾3》前面兩集疲弱的聲勢,並給予了這個系列中的角色們新的生命與親切感。



但本文可不是《雷神索爾3》的影評,接下來涉及電影內容的部分也絕對不會爆雷,請讀者放心。身為一個研究大洋洲社會文化的學者,我想聊的是 Waititi 紐西蘭毛利人原住民的身份,以及他如何在一部以北歐神話和英雄漫畫為主題的片子中,獨具匠心地埋下帶有大洋洲文化意涵的線索,並且以開闊、有創意的視野來看待自己的文化。


Taika Waititi 所執導《我的爸爸是麥可》的劇照之一。(Credit: Richard Lemarchand / CC BY-NC-SA 2.0)


Waititi:我們幽默感來自殖民壓迫,但非常有意思

我們的幽默感其實是來自很黑暗的地方,這是被殖民壓迫將近 200 多年造成的結果,但我覺得非常有意思。Waititi 的父親是毛利人,在地方務農但同時也是一個畫家,母親則是俄國猶太裔的學校老師,兩邊親屬給他的影響都很大。他小時候是在父親的家鄉、紐西蘭東北角屬於 Te Whānau-ā-Apanui 部落的海邊小鎮 Waihau Bay 長大,稍大些後他則跟著母親在首都威靈頓居住,這樣充滿彈性與變動的生命經驗使他對「毛利人」的身份認同有很不一樣的看法。

在一次訪問中被問及毛利電影,他提到:

「我們有名的電影有《Once Were Warriors》,基本上就是關於毛利人如何酗酒自相殘殺。然後還有《鯨騎士》,以另一種方式看待毛利文化,也就是靈性的層面,但某種程度反而加深了大家認為毛利人都是一天到晚騎著動物,與鬼魂講話的印象。我的電影《我的爸爸是麥可》就是想要扭轉這樣的視角。」

以 Waititi 兒時故鄉 Waihau Bay 為拍攝地點的《我的爸爸是麥可》講的是一個熱愛麥可.傑克森的毛利少年如何跟剛出獄的爸爸重新相處的故事,與以一個喜歡饒舌歌手吐派克的逃家毛利少年為主角的《神鬼嚎野人》一樣,沒有悲情或靈性的敘事,有的則是角色們以平靜、自嘲的態度面對不平常的生命處境與家庭關係所創造出的反差喜感 —— 這,就是使 Waititi 成名的冷面笑匠式喜劇(deadpan comedy),也是他選擇處理毛利文化這樣敏感的主題的切入點。

在另一個訪談中他這樣說:

「我們毛利人其實是非常搞笑的民族。我就是在這樣的文化中長大,所以我知道我們很好笑。而且我們的幽默感其實是來自很黑暗的地方,這是被殖民壓迫將近 200 多年造成的結果,但我覺得非常有意思。」

所以當迪士尼找 Waititi 來寫《海洋奇緣》初版的劇本時,他也一樣把這種幽默感與對家庭關係的探索帶進來。他把莫娜寫成有 6 個兄弟,並加入了許多 Waititi 式的冷笑點。而最重要的是,最後他的離去其實並非外界揣測的「被白人團隊逼退」,而是,用他自己的話來說,「覺得無聊了」。於是他自己主動求去,從加州迪士尼總部回到紐西蘭,拍攝了計畫已久的作品《吸血鬼家庭屍篇》。但他說他還是有跟迪士尼團隊保持聯絡,也樂見《海洋奇緣》的發行。

我想,依他的性格,住在威靈頓郊區的吸血鬼室友們的故事,應該比寫關於大洋洲傳統文化的劇本還來得有趣太多了。


Taiki Waititi 生長的 Te Whānau-ā-Apanui 部落,名 Waihau Bay 的海邊小鎮。(Credit: DB Thats-Me / CC BY-SA 3.0)


相信藉由對 Waititi 這樣的背景介紹,看過《雷神索爾3》的觀眾應該更能瞭解片中一個個彷彿封印被解開的老角色們的喜感是由何而來 —— 他們不再是遙不可及的超級英雄,而是跟你我一樣有著各種情緒與家庭困擾的常人。若還沒觀賞電影但很想體會這種感覺的話,建議看一下在去年《美國隊長3:英雄內戰》上映後由漫威工作室釋出的一個短片《Team Thor》,內容在講當超級英雄們在《美國隊長3:英雄內戰》中互鬥時,索爾到底跑去做什麼了?


許多人不知道的是,這個令人發噱的短片正是出自 Waititi 之手,而其偽紀錄片的手法,就是讓《吸血鬼家庭屍篇》的黑色幽默發酵的主因。



以細膩的電影安排回應毛利文化

他細膩的用心與安排,恐怕比一些高舉「正義」大旗的原民運動者還要貼近當代大洋洲文化的脈動。然而上面提到 Waititi 那種以日常戲謔的方式看待毛利文化的態度、以及對《海洋奇緣》劇本寫作的放棄,絕對不代表他對大洋洲文化的不敬或不看重。相反地,他細膩的用心與安排,恐怕比一些高舉「正義」大旗的原民運動者還要貼近當代大洋洲文化的脈動。

首先,由於拍攝地點在澳洲的黃金海岸,他有意識地主動把澳洲原住民納入其團隊中。這包括讓澳洲原住民演員 Shari Sebbens、Stephen Oliver 與其老搭檔毛利演員 Rachel House(《海洋奇緣》中 Tala 阿嬤的配音)飾演片中的角色,並給予許多澳洲原住民電影工作者在各部門實習的機會。除此之外,在開拍的第一天,他還邀請了黃金海岸的傳統領域擁有者 Yugambeh 族人為他們舉行歡迎儀式,他的團隊中的一位毛利長者則回以一個相應的祈福儀式。因此某種程度來說,《雷神索爾3》的開始是大洋洲中這個兩個族群合作的結果。

這樣的敬意在片中則展現在更隱匿的地方。當 Valkyrie 這個角色初次登場亮相時,她的戰鬥機的裝飾色系是毛利民族旗的顏色。而在最終戰鬥中,她的新戰機的設計完全是在向澳洲原住民旗致敬。有論者甚至認為這樣的安排,以及將在漫畫中是白人的 Valkyrie 設定為黑人的改變,是有原住民反抗殖民主義的隱喻。但若是對 Waititi 瞭解的話,應該可以知道他不喜歡談這種太過講道理的東西。


Waititi 在電影幕前幕後安排許多大洋洲文化元素,甚至讓 Yugambeh 族人與毛利族進行合作對話。


電影大玩文化符碼,讓大洋洲文化不再只存於部落或儀式

他表示毛利人見面打招呼會說「Tēnā koe」,直譯就是「你在這裡啊!」。對他來說,只要能夠「出現」,就是成功了。Waititi 自己其實也在片中尬了一角。他飾演的是與索爾成為朋友的外星石頭戰士 Korg。在觀賞此片時,不知為什麼我對這個角色感到十分親切。後來讀 Waititi 的訪談時才知道,原來 Korg 的原型是紐西蘭奧克蘭熱鬧的 K 路上的玻里尼西亞夜店保鏢;這些玻里尼西亞夜店保鏢的形象十分鮮明,鮮明到紐西蘭著名的薩摩亞脫口秀二人組還以此為主題設計了一套表演。他們身型魁梧但卻輕聲細語,不會輕易與人起衝突,而這樣的反差反而造成了莫名的喜感。

著名的美國薩摩亞裔美式足球球員 Troy Polamalu 也是如此,他在場上以矯捷的身手與拼命三郎式的衝勁聞名,但在接受訪問時,輕柔的聲調與一頭 Waititi 的長髮可以讓你醉倒 —— 事實上,多數的玻里尼西亞裔球員都有這樣的特質,甚至逐漸形成了一種另類的「刻板印象」。Waititi 在這裡玩弄的就是這樣的符號意象。

最後,有一幕 Korg 在與索爾談論競技場搏鬥用的武器時,手上拿著一把長長的叉子,我當時一看忍不住在腦中驚呼一聲,這不就是著名的斐濟「食人叉」的巨大版嗎(後來回去翻閱傳教士的記載,發現更像是斐濟傳統武器「三叉矛」)?更有趣的是,Korg 在拿著叉子的當下還說了一句台詞:「這叉子的確沒什麼用,除非你是用來對抗三個總是混在一起的吸血鬼。」明顯地是在用之前的片子《吸血鬼家庭屍篇》的梗;這更讓我相信斐濟三叉矛在這裡的出現是有意義的。

難道 Waititi 玩大洋洲文化元素的符號遊戲竟可以隱匿到這種程度?!(有網友發現西巴布亞著名的 Asmat 盾牌也出現在浩克的房間裡)我只能說,大洋洲文化在他手中已不再是「傳統」、「神秘」的事物,而是非常酷、有趣、多變的東西,且不是只能存在於部落或儀式之中,而甚至可以出現在外星球!



能夠對這些文化元素做精準但又不失樂趣的掌握,絕非單單有一般所謂「文創」的想法就好,而是根基於身體力行的尊重,還有一種開闊豁達的精神。

在一次 TED 演講中,Waititi 以他認為何謂「成功」收尾。他表示毛利人見面打招呼會說「Tēnā koe」,直譯就是「你在這裡啊!」。對他來說,只要能夠「出現」,就是成功了。



大洋洲或南島文化元素近來頻頻在大螢幕上現身,儘管爭議不斷,但這不也是一種成功嗎?

(本文原標題為〈談《雷神索爾3 諸神黃昏》的那位毛利導演與隱藏的大洋洲文化元素〉,原作者為林浩立,原刊於《芭樂人類學》,採用「創用CC姓名標示-非商業使用-禁止改作 3.0 台灣版條款」授權。)


大洋洲文化在 Taika Waititi 手中已不再是「傳統」、「神秘」的事物,而是非常酷、有趣、多變的東西。(Credit: https://vimeo.com/244494465 / CC BY-SA 2.0)


延伸閱讀

《海洋奇緣》浪漫神話背後是一段人類未解的失落歷史──我們為何不再遠洋了?

《海洋奇緣》浪漫神話背後是一段人類未解的失落歷史──我們為何不再遠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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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奇緣》浪漫神話背後是一段人類未解的失落歷史──我們為何不再遠洋了?
BY 部落好朋友 · 2017/02/06

Credit: BagoGames / CC BY 2.0Credit: BagoGames / CC BY 2.0



到底是什麼原因會使得人們忘卻了親近大海的能力?在還未上映時即引發熱議的迪士尼動畫電影《海洋奇緣》(Moana),就是因為這樣的疑問激起導演的靈感,進而促成這部作品的誕生。



解釋 3,500 年前人類遷徙謎團的動畫

臺灣觀眾或許隱約地聯想到,這部片所描述的人群和我們原住民族一樣同屬南島語族,卻不見得知道這部作品帶出的是南島語族遷徙史一個難解的謎題:約莫 3,500 年前,南島語族的先祖乘著獨木舟來到現今波里尼西亞西部的島嶼定居。現有考古學證據卻顯示這群人受不明原因影響,自此停滯不前,直到 1,500 年至 500 年前才又繼續向東部的島嶼擴散。

《海洋奇緣》說的正是這一段失落的歷史。過去有不少學者提出各種理論來解釋可能的原因:包含氣候氣候變遷改變季風風向、用以探測航行方向的星象發生變化,或者是有一種藻類釋放毒素使人們無法再接觸海水等說法。有別於此,這部動畫片則選擇以泛波里尼西亞的神話故事來詮釋這歷史的走向。



《海洋奇緣》面對的文化詮釋爭議


1975 年由波里尼西亞航海協會所透過耆老指導而重建的 Hokulea 傳統獨木舟,多次從夏威夷航行至大溪地。(Credit: Wikimedia Commons / CC BY-SA 3.0)
關於這部片的許多爭議便源自於此。有大洋洲的學者與島民指出,該動畫將半神人毛伊(Maui)描繪得過於粗鄙,使得從未有過具體形象的毛伊顯得有些可笑。夏威夷大學的人類學教授 Tēvita O. Kaʻili 更撰文表示,《海洋奇緣》將半神人毛伊形塑成無所不能的角色,這是種把泛波里尼西亞神話過於簡化的舉措。他提到,在片中消失的女神 Hina 雖然在不同島嶼的神話中與毛伊的關係不盡相同,但毛伊的神力卻源自於她。換言之,若是沒有相應對稱的力量相輔相成、相互制衡,那麼便泯滅了波里尼西亞神話的基本原則。

這在片中毛伊對女主角莫娜(Moana)唱的《You’re Welcome》歌詞表露地一覽無遺:毛伊在吹捧他的豐功偉業時,並未承認其力量來源的關鍵是女神 Hina 所賦予的。因此有股批評的聲浪認為,《海洋奇緣》雖然使用波里尼西亞神話的元素,講的卻是白人想要說的話。



有股批評的聲浪認為,《海洋奇緣》雖然使用波里尼西亞神話的元素,講的卻是白人想要說的話。這部動畫真的必須承擔如此嚴厲的罵名嗎?我們到底該怎麼去看待這個首次以大洋洲故事為腳本的迪士尼動畫?

回到這部片導演的創作靈感來源,方才我提到《海洋奇緣》的初衷在於試圖以神話解決歷史謎團。我嘗試以片中的蛛絲馬跡為線索,討論這則改編過的神話想要說的是什麼樣的故事?



波里尼西亞神話:神無法解決人類打破的秩序

「妳說妳是大海選中的人,那麼為什麼大海不自己去處理,反倒是找一個不懂航海的普通人來解決問題?」片中的毛伊曾在旅途過程問了莫娜這個問題。

當我們正視毛伊半神人的角色設定,這個遭人類遺棄的嬰兒因為神所賦予的力量而強大,卻在為討好人類、偷走海洋之心以後,使得自己與全人類遭受黑暗力量的詛咒,這全然是人所造成的果;而就像是神祇創造了島嶼以及生命,人們卻是必須憑藉自身的航海技術抵達這些島嶼,顯然所有的出路與解方終究還是在人的身上。

《海洋奇緣》講述的波里尼西亞神話,在人類打破了相輔相成的社會秩序與平衡之後,它告訴我們一件事:縱使神靈的力量再怎麼強大,也都不可能干涉過界,那是屬於人類自己要去面對的事情。


在我看來,如果今天我們是要精確地考證神話的口述歷史,那麼《海洋奇緣》或許真的是有太多不夠周全的地方;倘若我們將其視為解釋失落歷史片段的一種途徑,不得不說這是個很令人驚艷的做法。



重新航海,也重尋以海洋為主體的思考

為什麼現在的我們即便有了先進的、科學的航海技術,卻反而在很多時候視海洋為畏途?此外,人們漸漸地不再親近大海,顯然也不是只有遠古才有的事。換言之,我們甚至能夠藉由此部動畫把視角拉到對於當代的關懷:為什麼現在的我們即便有了先進的、科學的航海技術,卻反而在很多時候視海洋為畏途?

過去大洋洲島民的航海技術毋庸質疑地可以幫助他們在廣袤大海中行動自如,在西方人介入到他們的生活世界之後,卻往往只侷限於在近海航行。

這也是為什麼 1975 年波里尼西亞航海協會(Polynesian Voyaging Society)為證明南島語族其實是有長程航行的能力,透過耆老重新復振傳統造船技術與航海知識,完成一艘名為 Hokulea 的傳統獨木舟,並從夏威夷往大溪地航行而去。在領航人 Mau Piailug 的帶領下,Hokulea 自此一次又一次的復航,許多大洋洲的盛事與重要場合也都會有人們乘著傳統獨木舟穿梭於眾島嶼之間的身影出現。

這樣的航海復振文化意味著什麼?

大洋洲島民藉此找回了在汪洋大洋之中的行動自由,跨越西方人劃定的現代國家邊界,不再囿於島嶼所帶來的種種限制。這種重振以海洋為主體的思考,不正是與《海洋奇緣》的故事如出一徹嗎?



若是你問我,這部動畫給我最大的感觸是什麼。觀影的過程中,我不斷地捫心自問:什麼時候,在台灣的我們又該以何種方式重返群島之洋?



臺灣人毫無疑問也是島嶼上的人民,對海洋的陌生卻總讓人感到匪夷所思。我們畏懼海水的溫柔擁抱、不熟悉海洋的語彙,更對海上的生活方式一無所知。《海洋奇緣》透過神話讓莫娜以及她的島民回到大海的懷抱,那麼臺灣的我們該如何是好呢?

有時候我總會想,倘若我們的先祖是有著高超的航海能力,使其得以藉此悠遊於四方,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讓我們不再航行,更讓我們安然於作為一個島嶼陸地上的人民而已?

以此觀點正視《海洋奇緣》所帶來的價值,那確實是臺灣社會終究必須面對與回答的問題呀。


《海洋奇緣》透過神話讓莫娜以及她的島民回到大海的懷抱,那麼臺灣的我們該如何是好呢?(Credit: BagoGames / CC BY 2.0)


參考資料

Goddess Hina: The Missing Heroine from Disneyʼs Moana


關於作者

賴奕諭,常被誤認為菲律賓人的臺灣人。現就讀台大人類所碩士班,同時在《每日一冷》、《洞見國際事務評論網》擔任寫手。抱持對南島語族的熱情,足跡遍佈菲律賓、馬來西亞、馬達加斯加與關島,目前致力於菲律賓跨國原住民族抗爭運動研究。

「臺灣原風彩」將原住民族圖騰與現代服飾結合,於「2017臺北魅力展」大放異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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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原風彩」將原住民族圖騰與現代服飾結合,於「2017臺北魅力展」大放異彩
更新時間:2017/11/17 16:12:55 點閱數:118
一、 時間:106年11月19日(日)上午11時~12時。
二、 地點:台北松山文創園區1號倉庫(台北市信義區)
三、 出席貴賓:原住民族委員會主任委員 夷將‧拔路兒Icyang.Parod
四、 業務承辦人:賴怡君科員 (02)8995-3247;0958-266676
五、 活動流程及說明
「臺灣原風彩」活動由社團法人臺灣原住民族生存發展協會發起,在原住民族委員會大力支持下,至今(106)年已是第11屆舉辦。今年本活動特別參與紡拓會於11月16日至19日在松山文創園區辦理之2017台北魅力展(Taipei IN Style),期待透過這個年度時尚盛會,讓融合原住民族圖騰及時尚設計的服飾可以大放異彩。其中,19日的動態展演,是由大臺北地區原住民族大專青年著設計服飾走秀,精彩可期。



時間

內容

地點

11:00-12:00

臺灣原風彩動態秀

台北松山文創園區1號倉庫

12:00-13:00

社團法人台灣原住民族生存發展協會孔理事長文吉介紹台灣原風彩參展攤位

台北松山文創園區3號倉庫

六、 採訪重點:
(一) 專訪原住民族委員會主任委員 夷將‧拔路兒Icyang.Parod
(二) 臺灣原風彩動態秀及介紹臺灣原風彩參展攤位
~ 歡迎媒體先進蒞臨採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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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部落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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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的小講堂
多年來一個人獨立撐起屏大原住民專班的Tjuku Ruljigaljig
要來談「向部落學習」
原住民專班把學生收進來之後
到底該教些什麼呢?
要教的跟一般大學科系一樣嗎?
或可以發展出不同的形式與內容?
請大家一定要來參加喔~
12/1(五)1930捷運台大醫院站一號出口
「向部落學設計:校園文化空間營造中的教與學」
Tjuku Ruljigaljig 屏東大學原住民專班助理教授
巴奈教你唱古老的歌
 
你也想認識原住民議題嗎?
你有錯過的凱道小講堂想要補課嗎?
這裏有一百多場演講的直播影片~
完全免費、不用考試、不用報名
請跟我們一起認識台灣
認識原住民
認識原住民的文化~
https://www.nooutsider.tw/forum/
 
#沒有人是局外人
#傳統領域不打折
#不分公有私有就是要完整
#我支持傳統領域要完整
#一起連署搶救我們的山海與縱谷
https://goo.gl/forms/1qvkTmU2tDjZdcCz2
#我支持傳統領域要完整打卡行動
https://goo.gl/sGCEgK
#沒有人是局外人網站
https://www.nooutsider.tw/

凱道小講堂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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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道小講堂
本週竟然有國民黨不分區立委 許毓仁
有卡拉魯然最勇敢的 杜珊珊 (Mavaliv Mulinu)
有創作歌手也是原運前輩 達卡鬧
有爬了很多次內本鹿的 劉曼儀
當然還有凱道天后 Panai Kusui的創作課
陣容實在太厲害了
請大家一定要穿暖暖來參加喔~
 
12/4(一)1930
「原運30年之經驗分享」
達卡鬧 音樂工作者
 
12/5(二)1930
「你也想寫歌嗎?」
巴奈 音樂工作者
 
12/6(三)1930
「從TEDTalks來看全球化下的土地正義爭議」
許毓仁 立法委員/TEDTaipei共同創辦人
 
12/7(四)1930
「從內本鹿Kulumah(回家)到minbunun(成為布農人)」
劉曼儀 內本鹿霍松安家族重建工作隊隊員
   
12/8(五)1930
「部落孩子出國看世界:原住民式的文化外交」
杜珊珊 卡拉魯然vucujl家屋負責人
  
演講結束巴奈都會教你唱古老的歌
地點都在捷運台大醫院站一號出口
只要講者同意都會有直播~
 
你也想認識原住民議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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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泉藝術之森園區揭幕 盼帶動文創觀光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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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泉藝術之森園區揭幕 盼帶動文創觀光產業
2017-12-02 【Husung Nahaisulan曾世偉/許家榮 新竹五峰】小 中 大
位在五峰鄉清泉部落的「清泉藝術之森」園區,2號舉行揭幕儀式。園區裏頭,不僅有一座以「森之蛹」命名的大型公共藝術,另外也設立文創園區,讓原住民藝術家申請進駐並展出作品,透過藝術創作,帶動五峰鄉的文創觀光產業。 (策展人 翡述‧莫奈 泰雅族:
真的這個地方變得不一樣,然後又有我的作品在這邊呈現,未來三個月都是幾乎是以泰雅族的竹編來呈現我的創作。) (新竹縣長 邱鏡淳:
所以這個地方的文創園區,花了很多的時間,從我們場地的各方面的改造、再生,是用漂流木,是用原創的,是用文創的方式,把它打造起來,所以包括我們有8個文創園區,都每一個原住民,都有不同的,它的各方面的特色,把它帶動起來。) 清泉部落過去曾是國民政府軟禁張學良的地點,而今年首度由新竹縣政府擔任三年一次的「張學良故居兩岸三館交流年會」活動的主辦單位,為凸顯五峰鄉內張學良故居的特殊歷史意義,縣政府計畫未來整合鄰近的地理景觀、歷史人文等元素,開發成新興的觀光旅遊動線。 (新竹五峰鄉代理鄉長 江長彬:
五峰鄉也是因為有張學良而獲得盛名,同時兩岸也因為張學良的關係,架起了一個橋樑。我們也會規劃以張學良故居為中心,然後結合環境保育,跟周邊的觀光景點,規劃成一個動線,成為我們五峰鄉的一個觀光的一個亮點。) 新竹縣政府目前已將清泉部落規劃為清泉風景特定區,加速地方觀光產業發展,也希望透過兩岸三館的交流活動,促進對彼此文化、藝術及教育的了解。

依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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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海的人
2017.12.04 台灣人類學家
作者:暨南大學人類所93-forever

11月7 日,潘英海老師在對岸海南島因心臟病突發去世。潘老師待過許多機構,全職的、兼職的,暨南大學人類所只佔了其中八年(2007-2015),但是無疑是潘老師帶過最多學生的地方。潘老師過世之後,人類所師生藉諸多社交媒體留下他們對潘英海老師的回憶。這篇文章在這些回憶的基礎上整合編輯,賦予原始貼文新的的內容順序,而以如今模樣呈現,讓讀者了解潘英海老師的鮮明個性以及其對人類所師生的影響。

編輯語(容邵武)
一群人,一群暨南大學人類所的人,依傍著海。有的人依賴著海而活,有的人依循著海而航向四方,有人依戀著滔滔海聲嗎?

大海


2007年潘老師來到暨大時人類所幫他辦的迎新活動
一直以為潘英海老師的名字和他出生基隆海邊有關,後來才聽他說其實是因為父親是上海人,和國民政府一起撤退來台灣,於是名字就有個海。雖然不知道潘老師父親為兒子名字冠個海字,除了不忘上海故鄉之外,是否也來自望海看海的日子,但是海邊長大的小孩必定拒絕不了海的呼喚。

我記得那條黑色、又寬又大的運動短褲,掛在天井可以曬得到的木頭樓梯扶手上。我們一連疑惑了幾天,這條短褲是誰的?如果你沒出聲問,它可能還被我們摒棄在角落。你接過、穿上,朝海邊走去,往海裡游去。原來是你的專屬泳褲。然後你說你喜歡游泳,看到海,覺得輕鬆。

那是第一次看見學術、教學、所長之外的你。在馬祖。

(劉如意)
不知道為什麼,在得知您離開的消息時,腦袋不斷再現的記憶會是這段光景率先浮出來!一直不停地對我說著話!

還有,您一個人率性地背向我走去,

走往鐵板海邊說是要去海裡游泳的背影!那是一種純真而美好的純在!

(魏廷原)


紅海



聖經中摩西帶領以色列人到紅海,向海伸出手杖,紅海便分開一條道路,摩西便帶領以色列民行走這條路,到達神所預備的流著奶和蜜之地。(維基百科)

我不是暨大人類所的學生,卻經歷過暨大人類所潘老師助理的各個辦公室時期,也眼睜睜看潘老師努力為人類所談判、原民中心爭取最大的生存。這些單位不論實名與否,都差點消失。老師只能在有限條件爭取最大利益,原以為人類所合併會有大學部、大學部再撐起人類所。但事後人類所變化我因個人生涯離開,就不得而知了。

曾經潘老師談起他的人生、大部分都是別人找上他,他進而踏上。

(筑菀助理)
我覺得我很幸運,在人生中,遇到很多唐吉訶德。
他們很狂、他們很堅持、他們每一刻都用盡所有的力氣在活著。
在我的人生中,他們就像一道光,提醒你,就該這麼活著。
潘英海老師就是其中之閻王級人物。
我手機裡,潘老的代號叫「潘閻王」
專治妖魔鬼怪,披莿斬棘,義無反顧。
脾氣很大,但正氣凜然。
多年前某一晚,與潘老和他友人一席話,
已知天命,總是壯志未酬,總是留有未竟之事,
前人種樹,後人乘涼,
潘老就是那種下無數棵樹的前人。

(唐淑惠)
2004年沒有太多人知道,也沒有太多人關心,暨南大學人類所正式開辦成立。我和同事邱韻芳與四位同學開始了暨南大學的生活(標準的創世敘事!) 創世敘事總是從大災難開始,是的,人們含莘茹苦的努力著,是的。直到有一天,光出現了,路出現了,光照著行人的前路,才不至於讓人跨到黑茫茫的草皮內。於是人們可以歡慶愉悅,傳頌創世敘事。有了生命,有了敘事。從2007年潘英海老師接任所長之後,暨南大學人類所這個小小部落,漸漸有了點翠綠生機,在埔里豐潤的氣候裡,儘管豐潤的氣候裡也免不了有狂風暴雨。我記得潘老師上任後第一件大事是結合和運用他的人際網路與計畫資源在暨南大學成立「原住民研究中心」。中心開幕那天,原住民專家、地方人士,相關團體代表等等,很多人出席。當時的校長致詞時說道,「暨南挖到一個大仙(台語),一下子把中部原住民研究的資源都帶進來了」。簡單的一句話,似乎宣布了校方「看見」了人類所。我和同事前此三年的努力也只是守成而已,但潘老師來暨南不到一學期就讓校方刮目相看。僅此一例,便可得見潘老師的力量和投入。

(容邵武)
潘老師來暨大的那年,正是我對人類學很迷惘、甚至幾近完全失去動力的時刻,覺得自己沒有能力同時兼顧教學與研究,也懷疑自己的研究能對部落有任何助益。然而,潘老師像個開疆闢土的立國大將軍霸氣降臨,一紮營就立馬規劃了建國大業藍圖,驅策自己和身後的老師、助理、學生大步向前,於是我也不得不強打起精神,勉力跟隨。

來暨大不到兩個月,這位大將軍就立下第一個輝煌的戰績--成立了名稱很長的「原住民族文化教育暨生計發展中心」,簡稱原民中心。身為人類所裡除了潘老師以外唯一作原住民研究的人,我無從推託只能跟著投入。成立的同時,潘老師也接下了中心第一個計畫--原民會的「南投縣國民中小學原住民族學習成就現況之研究」,於是接下來的一年裡,我和第一任的原民中心助理吉渥絲就像兩個小卒般,跟在大帥身後走訪了南投縣的多所原住民學校。一開始是被責任所趨不得不然,而後在潘老師有時晴空有時暴雨的強力帶領下我漸漸領略出了點興味和心得,對於原住民學生在現今教育體制裡的處境也因之有了初步的理解。2009年年初,我向潘老師提議,或許可以邀一些民族教育作的不錯的原住民國小來暨大辦展覽或演出,他回答:「可以啊,不過我覺得,妳乾脆直接辦個原民週好了!」。

(邱韻芳)


藍海



藍海策略:開創尚未被開發之全新市場、創造獨一無二價值等「新」商業手段作為解決方案。(維基百科)

為什麼要把原民週辦的這麼盛大?這麼排場?潘老師說,就是要一砲打響原民週的知名度啊。運籌帷幄的大帥果然戰術精準、料事如神,原民週期間和我、吉渥絲一起同甘共苦的幾位原住民學生受到感動與激勵,在晚會結束後的慶功宴上決定創立原青社,並邀請我當指導老師。從那年起,原民週活動年年在暨大校園亮麗登場,至今已經辦理了九屆,成為奠立暨大原勢力一個最美好的基石與傳統。

原民週和原青社奇蹟地漸漸驅散了我原本困坐在象牙塔裡的憂鬱,也成了我日後耕耘、學習,以及和親愛的原住民學生互動最重要的場域,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有潘老師當年的驅動以及一直以來在背後的強力支持。除了這兩個珍貴的禮物,目前佔據我最多時間、心力和喜怒哀樂的「原鄉發展跨領域學士學位學程原住民族專班」也同樣是在潘老師開疆闢土的大筆揮毫下有了雛形。雖然在接手之後,我非常大幅地更動了原本潘老師計畫書中所規劃的課程內容,但他定下的長長名稱中最精髓的「原鄉發展」四個字,卻是我這三年多來碰到再多困難仍舊一直堅持守住絕不讓步的核心價值。

長期從事儀式研究的潘老師不只愛談儀式,也愛創造儀式,原民週是儀式、人類所每個學年初的兩天一夜迎新宿營+田野報告、每個學期末的期末聚會以及連著三年從馬祖、金門到蘭嶼的暑期外島田野實習課也都是他口中的「儀式」。不同的是,原民週從一開始他就相當程度地讓我來主導和揮灑,但人類所的部分就不一樣了,這裡是他一手規劃的版圖,各種「儀式」他開口說要辦,從老師到學生沒人能說不,並且強勢要求必須要有一定的規格、內容和排場,這些幾乎毫無討價還價空間的指令,當時曾讓我們不少人有過怨言。然而在事過境遷驀然回首之時,這些曾共同經歷的「儀式」卻成了人類所的我們一起笑談過往時最最難忘的記憶。意義總是在人生無意間的回顧中才突然地被感知與領略。

(邱韻芳)
他總是常常說:做人文的人很辛苦,所以我們要拿下更多的計畫,多爭取些經費來幫助這些學者完成研究……,有時無法理解潘老師為何要辛苦協辦這麼多的研討會與活動,四處奔波找經費、找人力、找資源,這些種種堅持理念的付出,也在許多人心目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記。對於潘老師充滿了感謝,謝謝你的提攜與愛護,永遠感念。

(張慧君助理)
西拉雅,是我跟潘老師緣牽一生的線。潘老師早期受劉斌雄老師指點,開啟了他的平埔研究之路,他的博士論文田野地就是西拉雅族的頭社、吉貝耍部落。那些年潘老師穿梭在田野的身影,是我難忘的記憶。一個個頭矮小的人,常蹲在吉貝耍公廨角落,一手拿著V8,一手拿著相機,努力的保持平衡拍照錄影,時而與部落族人有說有笑、時而跟吉貝耍尪姨李仁記並肩而坐,一起抽菸,沒有菸癮的那種抽菸模式持續著……….那時,我還是個負笈在外,很少回部落的毛頭小子,經人介紹才知道那個人是研究平埔文化的知名學者—潘英海。當年,羞澀靦腆的青年不敢攀談大學者,跟老師正式認識竟然是結緣於一篇文章:當兵時寫了一篇「故鄉的盛典」報導文學作品,得到了陸軍文學獎首獎,聯合報想刊登我的作品,於是將我的文章寄給研究平埔專長的潘英海、林清財老師審查,在他們的肯定修訂下,這篇作品得以刊登在聯合報上。

老師,您當年寫給聯合報的評審意見手稿,我還留著,泛黃潦草的字跡、那言語風格、那熱情字句、那寬容鼓勵的話語,一路陪伴我跟隨到研究所,成為了你入門的弟子。爾今,我如何能再拿到你的字跡手稿,來聽從你的教誨指導啊!

(段洪坤)
您是最最謙虛的學者,和您跑民族資源教室那幾年,到每個國中小從您"每事問",和在在肯定學校老師辦理民族教育的用心,毫無架子的體貼學校事務多,有時表現得不是那麼出色,在田野的角度看人,而您是一個比原住民還愛原住民的人,這是那幾年從您的典範中體認出來的。

和您大半年跑的第一屆原住民駐村藝術家,您那是分文不取的,只是因為對原住民朋友的承諾,而開始了半年沒有假日的藝術家訪談,我只是準備錄影錄音器材和開車,都快撐不住了,主要訪談者的您,工作比我忙碌百倍。卻從不顯疲態,半年每週末跑遍全台灣,每天訪談三到四工藝師,每一場帶著某些固定的議題,每一次都是療癒的諮商對談,您對工匠和工藝師的自評和他評,讓我們得到了來自學術殿堂的自信,您的田野彷彿是一次次的諮商。從小在其他部落長大的我,終於在多年的自我追尋中找到了答案,我們的文化原來這麼的美,這麼深刻而緜長,原來這樣多的思緒蘊藏,原來我的祖先智慧是這樣一代傳一代,田野中,我明白了人類學的價值。

(吉渥絲助理)
對於潘英海恩師的離去,我拖了好久,實在無法提筆寫些什麼;身為老師最後一批在台教授課程的學生,面對老師過世消息,有種潛意識的抗拒,畢竟,每次老師都隔好久好久才有消息,然後見一次面,聊天吃飯後,又得隔好久才能再次聽到消息,這種相處,已成習慣。而我,還依然等待著老師欠我,跟我確定吃飯時間的簡訊呢。

我知道的潘老師,是個小巨人,雖然長得不高,但霸氣十足,許多領導的人物都有這種特質,希特勒、拿破崙、列寧等等,雖然舉這些人的例子不恰當,但這些人都顯露一種不可一世的傲氣,潘老師也是。他的能力,在他的活力上表露無遺。有次在參觀了暨大的原民中心辦公室之後,羨慕裡面的擺設,豐富的藏書,還有舒適的空間,問他說,這個怎麼弄出來的,老師回答:「我就忙了2個晚上寫案子,就上了,就有了開頭經費,之後就3個案子養著。」當下,寫企劃早已得心應手的我,其實是吃驚而說不出話來的。

潘老師的活力跟霸氣還展現在暨大的田野實習中,我沒有榮幸參與到他所規劃的「暑期強迫下田野」的經驗中,就學長姊跟老師們的說法,在潘老師當暨大人類學系的系主任時,他規劃了暑期班上「所有人」都得一起下田野的課程,沒有理由,無條件的被迫接受,而且6週吃住都得在一起(記憶中都是外島),沒有例外,他希望大家感受一下「下田野」的情況。記得有次上課,他在課堂中激動的說著,這種下6週強迫的田野實習課程全世界就此一家,別無分號,他就是想訓練出一批田野能力很強很扎實的學生,甚至,系上老師還得充當保母,一起撩下去。但是在這樣的訓練中,暨大前幾屆的學長姊們,的的確確的寫了很多文字,每次的暑期田野課程都集結成了書籍,印刷成冊。

(葉劉鴻)


海風



總有幾個夜晚,我可以從路徑旁,從交錯的樹葉枝幹的空隙中瞥見人類所辦公室燈光大放,因為夜晚因為樹影而顯得特別巨大光亮,光亮到讓我疲憊的身心有些安頓,感到有些陪伴,竟然還有人在這個作為度假村可但作為研究聚落則有些寂寥的暨南大學空曠校園內工作。是的,那是潘英海老師在工作。海風輕拂,比炎炎夏日蓊鬱林木間穿梭的微風更溫柔。人們笑逐顏開。

那天下午,在潘老師的辦公室,仿明清時期的沙發上、辦公桌上、地上依然堆滿他的書、田野帶回來的資料、筆記。電腦重複播放Somewhere in time的同名主題曲。我問他如何根除我執、放下緣於“我”的執念?他說“無我”,對於事情要有明辨“分別心”的能力,再從中理出來自根本的無名煩惱,了斷了根本無名,那麼產生且束縛我們的枝末無名也就斷了。坐在背著門的單人沙發上的他環顧四週,問我“你認為我的我執在哪裡?”我說“這些書、這首歌、還有我們”,他又發出那特有的笑聲“哈哈哈…”、“沒有錯,這些確實是執念,但如果變成煩惱就是我執,如果我做到無我、沒有分別心,就算是執念也不是煩惱了”,我又問“我有兩個指導老師,都各自有很重的執念,我又該如何?”,他回“無我,研究所的訓練多半是師徒制,尤其是考古,兩個老師的方式即便不同,不過都是必要的,理清你的分別心,誰和誰的就不是那麼重要了”Somewhere in time依然流瀉,那些書、那些資料依然堆在那裡,這是我常常想起的旋律、經常想起的畫面,依稀記得我再問他“老師,您也在修行如何根除我執嗎?”,他用爽朗的口氣說“我一執在追求無我的境界”,我指了指眼前鋪天蓋地的書、資料、我坐著的他那被書堆到只剩下容他一人睡臥的沙發,還有我們,問“這…是我執吧?”他說“這是甜蜜的負荷”

(莊詩盈)
我沒來得及反應,沒有時間哭泣,
閃過腦海瞬間的畫面是,
我們共同坐在馬祖南竿鐵板生活館外的椅子上,聊天!
那浮光掠影的景象,好不深刻!
去英國是一種逃離,我很清楚您知道,但您沒說!
報告老師!我暑假想去英國一個月,可以嗎?
「很好啊!」您爽朗地說著,「看起來時間剛好可以回來銜接馬祖的行程!」
「是啊!」
「回台後記得打電話給我報平安!」
「好!」
「潘老師!我回來了!」有些疲憊但已充好電的我故作堅定地回應著。
「很好!明天立刻搭台馬輪來南竿報到!」您開心似地要求著我!
抵達馬祖的那夜,我們徹夜深談到凌晨1點半,您好心地說是睡不著乾脆陪我調時差!
映入眼簾的是很神奇的好萊塢經典「異型系列」電影,然後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後冷戰時期,無聊的美國因為欠缺假想敵而開始拍攝這系列影片,搞得總要設定敵人來對幹似的劇碼,是打發時間放空自我的陪伴鳥劇,與此同時,您一邊關心我英國的狀況,一邊問我是否能生出英國的作品!
我們喝著台啤,抽著Dunhill,度過我的時間落差與強烈孤寂!

您感受得到我的孤獨,沒說出來,但我清楚您知道!後來,等了我幾天,就放過我產出英國的東西,改派整理田野資料的工作給我,同時很快地讓我導入馬祖的田野狀況,不至於無法產出東西!

(魏廷原)
老師離開了民族所,來到了埔里暨南大學撐起了人類學研究所的那片天,老師依然沒忘記我。2007年他積極鼓勵我到人類所進修,打好學術研究底子,於是我從他的民間學生正式入門成為他手下的研究生,從亦師亦友的角色完全轉變成師徒關係。曾經幾度因為家庭經濟以及做族群運動的關係,想要中斷學業,他嚴厲斥責我怎能輕言放棄,一方面又心軟寬容我,讓我研一暑期田野實習,可以留在本島做田野調查研究,不用跟其他同學長駐金門一個月。雖然大家都說老師在暨大脾氣變差了,還有人稱他為「潘閻王」,但是他心裡頭對學生的好,就如同他對田野地族人的好一樣,始終沒變!永遠記得,我告知他吉貝耍某位跟他相當要好的族人,先生病故房子將遭法拍,他得知後跟我說:「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沒隔幾天我在部落遇見老師,他竟然百忙中趕來吉貝耍探望友人,還拿錢給那位族人應急,協助她處理房子被法拍的問題,替她暫時保住房子。

(段洪坤)
回憶起跟您相處的過往,像潮水般不斷湧現。記得,您說我像個孩子般,任何情緒都寫在臉上很好懂,講到喜歡、有趣事物時眼睛還會發亮。然而我覺得老師您亦是如此。或許這也是我們倆的師徒緣很融洽的原因吧!受教於您的門下,得您許多教誨,而如今只能在回憶中追尋您的足跡。回想您在文化人類學課堂的嚴厲,金門田野的陪伴,指導論文時的諄諄教誨等,難以忘懷。甚至在田野地相見,我認為打擾到您的紀錄,但您可能不曾覺得麻煩或打擾,反而藉由儀式現場一一告訴我,目前的狀況是如何,儀式的過程中有哪些要注意的。老師,當時的畫面還印在我腦海中,尤其是翻開當時的照片,我體認到人類學家的專業,對當時還懵懂的我,是個震撼。對比在金門作的田野紀錄,了解到您對我的教導與付出。金門田野,你也是到現場指導我如何做紀錄,事後的整理、寫作,您更是一一看過,甚而不時給我建議與打氣,我才可以順利完成金門田野。

之後論文寫作也是如此,您花了很多時間聽我談論郵票,也引發您的兒時回憶。記得那時我們的話題講到都亂了,隨即什麼都聊。每次碰面也都是如此,助教還曾說:「我和您到底在聊什麼?為什麼每次都花這麼多時間?而且老師都沒有生氣,真是不可思議。」甚至擔任你的計畫助理時,您更是放心的將大權交給我,似乎一點也不怕我砸了您的招牌。也真有您當我的靠山,當您的計畫助理時,真的沒有擔心的。您還不時的鼓勵我、獎勵我,做到了您的要求。真的,老師您對我真的很好。看過、體驗過您兇人的模樣,但您不曾兇過我,在我做不對時、逃避時,你也只是口氣稍微嚴厲的警告,事後還會跟我開玩笑,要我不要害怕、緊張。您教導我很多事,包括讀書、做筆記、評論等,您將您的學習心得告訴我,指導我應該如何學習才能更精進。非常感謝老師的指導。

(呂宥萱)
您總說我像是躱在枯樹背後的蝴蝶,明明可以飛出來隱藏在枯樹;明明可以往外飛,卻只甘願待枯樹附近。多年以後我才知道它叫枯葉蝶,現在我明白,也懂了,很多人很多事,當時不知道,現在才知道。

9月份的問候,其實是要說,枯葉蝶它飛到新竹,努力在新竹服務她擔任公職的初衷,枯葉蝶它不知道可以做些什麼,但它會努力做它該做的事,因為它知道一旦它停憩下來,又將成一片樹葉。謝謝您一路上對枯葉蝶指引,它會努力活出它的精采,會努力享受它的人生,更記取您對它的叮嚀。

昨天又去上香,想和您說,您的那份叮嚀,我會記得,我會好好守護,也希望您在天上眷顧著您口中這隻枯葉蝶,期待這隻枯葉蝶能做更多事才是。

如果內心的蝴蝶從未甦醒,枯葉蝶的一生,也只不過是一片無言的枯葉。-- 林清玄

(文鶯助教)


海嘯



大海時而風平浪靜,卻也常倏忽暴雷閃電,教人毫無防備也無從閃躲,如此巨大而強烈。維基百科說,海嘯的特性是可以在耗損極低的情況下,將能量傳播幾千公里;能量在大洋間傳導,波高不足一米,但當到達海岸淺水地帶,波長減短而波高急劇增高,竟至數十米。那是怎樣的神祕能量,讓溫柔的水化身千層巨浪,讓自己以及萬物跟著它橫過大洋?

來說說我對您的記憶吧 !

是的,我們師生兩個的第一次交手,發生在容老師的文化人類學課堂上。那是我考進人類所的第一堂課,也是此堂課第一個作業報告人,更是那一屆第一個被飆罵整整有一小時的學生。當然,也是那一屆在茶水間流著眼淚接受邱老師心理輔導的第一人。然而,日後我有事找您時,您大多會先搶說要我不要緊張,並且神奇的,從那學期您强入那堂課後,我們班總會在下課後,集體臉色慘白的一起越過暨大大草原,去餐廳享用那頓食而無味的午餐,但卻也奠下深厚同學情誼的重要基礎。

縱然,對您有著「暴雨脾氣」深刻印象,但也不容抹殺,您更有著那股殷殷關切學生的心思與行動力。此番感受,在我參加金門暑期田野課程中,有深切的親身體驗與記憶。

在為期近兩個月的金門暑期田野中,安排我們住進有冷氣的金門大學宿舍和海鮮餐廳的搭伙,讓我們意外享有高級人類學田野。然而,既使曾享有舒適的田野生活條件,日後最令人樂道與懷念的卻是,您堅持鎮守金門的陪伴,以及晚餐後,那堂上到深夜才下課的震撼課程。

那時駑鈍的我們,總是招來您的暴怒與碎念。但您並未拋下我們,更是積極鍥而不捨的開發出,使我們順利進入田野的各種嘗試。除了每晚的圓桌團體課程、您不在金門時的視訊課程、令我們皮皮挫的一對一地圖課、走訪每位同學田野中的村落,還有在返回學校後,逼我們寫出一萬五千字的民族誌。如此種種折騰,我們終於在通過金門田野報告儀式後,正式取得繼續人類學學習的資格,繼而在往後論文的田野工作,得以獨自完成並且順利畢業。

(吳秀雀)
潘英海老師就是那種個性和形象非常鮮明的人,印象中的潘老師,就是一直不斷在說話(包括罵人),出田野就是吃喝玩樂(一定要搭配黑松沙士和挫冰!)記得研究所1、2年級時常被助教call去吃飯,在飯桌上聽「資深」人類學家們的有趣對話,當然一定要喝上幾杯,最深刻的就是那次晚會一時興起大跳雞舞的靈活身體。

就這樣「公雞」帶著小雞們,時間倒轉至2009年的那年暑假,潘老師帶著我們這些人類學的初學者去到陌生的小島-金門,那天7/7傍晚,剛抵達接連7週要住的金門大學宿舍後,大夥相約一起走到附近逛逛熟悉環境,一場人類學田野的洗禮正式開始(是所上為我們安排成為一個人類學家所必經的過渡儀式,第一項是新生入學迎新,第二項就是暑期田野)。當時中研院的補助經費還沒有下來(實際上要到田野結束後才會有錢),當晚潘老師即帶著他的提款卡在宿舍前的提款機領了幾萬塊給我─助教欽點的總務,說是要當公費用,讓我們免除了田野經費的煩惱。

金門田野的時間現在回想起來過得飛快,不過當時卻是深深地覺得痛苦和緩慢的(壓力&焦慮到每天晚上都要跟同學一起哀號開支持團體,初到金門10日內就要決定田野主題是要逼死誰?!!!),但那段日子也是研究所學生最為成長與珍貴的時光,感謝潘老師不斷鞭策我們,在個別meeting 時也指導我多使用聚落發展史和老漁民的生命史訪談,才能有豐富的田野調查資料成為我接續碩論的基礎。

潘老師痛快罵人的模樣令人難以忘記,對比他對學生們的耐心諄諄教誨,以及所有柔軟、照顧的形象才是更加鮮活。印象中我沒有獨自被潘老師罵過,我想是心理學背景的他,有看出我心裡最軟的那一塊吧?(我心臟可能會承受不住 :))

(林俞辰)
在沒有老師願意指導大專中輟議題時,您肯定做大專議題的重要,只是當時的我太多東西看不明白了,您常說如果你有我的資料量,兩本,三本書都寫的出來了。終究,我還是讓您失望了,做為政大最後一名弟子,是您的拍桌大罵,讓我改出了格式 ; 在論文口試前晚,是您當頭棒喝,改成隔天"人類學"格式,頻頻出包的我,謝謝您的不離棄,在口試時的肯定,原來人有無限潛能,在那一刻我才對自己的能力和努力產生了自信。有許多未解的答案,我也會在一生中慢慢摸索。

在您手下任研究助理那三年,是我各方面都增進最多的時候,您開了我的眼界,啟發我對人類學的另類眼光,您是先進而深刻的前行著,我們總是追趕跑跳碰的跟在您身後,那是一段十分辛勤但也甘甜的日子。

(吉渥絲助理)


海島



依海的人怎能不喜歡海島? 依海的人怎能不探訪海島?馬祖、金門、蘭嶼,召喚依海的人,圍住依海的人。日升月沉,看海的日子。依海的人感受海的千變萬化,多種姿態。

我們有三屆,當年不知說是幸還是不幸的班級,
在暑假分別和所長(還是習慣這樣稱呼他)關在一座島嶼上兩個月,
從馬祖、金門到蘭嶼,
也可能因為這樣,
我們腦中更多了一點不是潘老師在學術、課程、校園、辦公的樣子,
是田野,也是生活在一起的樣子。
不管在課程上格式不OK被罵隨地大小便,
文章不順被罵像變形蟲從嘴巴直接通到肛門(好有才華的文章評論註解),
逼大家成立所學會辦活動跟研討會,
在別的老師上課時罵人聲音大到課堂不得不先暫停等他罵完,
到金門第一個星期的meet就大發雷霆嗓門要衝破宿舍的門,
辦水沙連文物展辦到大家快崩潰他還很樂。
但現在我們每次講起來都在笑。

(高婉如)
刺眼的陽光穿過指縫,讓人回憶起當初至金門的暑期田野。身為暨大人類所的我們,風風火火的踏上金門的陸地,匆忙入住金門大學學生宿舍,就此開啟我們與您的金門田野之旅。此後,您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關在宿舍處裡公務,而我們每日都排定一位值日將早餐掛在您的房間門把上,生怕稍有不注意就餓著老師。有天輪到我值日,但我趕著清晨至田野地的古厝上樑儀式,早已將值日的事情拋諸腦後,直至儀式結束。看到手機N通同學打來詢問早餐事宜,早已遠遠超過早餐時刻,隨後從田野地返回,並至老師在「金門的辦公室」告知您,因為一早去田野地而忘記早餐。您二話不說只問我田野情形如何,有沒有看到有趣的事情。其實在您眼裡「田野」才是一切,沒有任何事情能阻擋對田野調查的熱情。

(沈佳瑾)
說也奇怪,在參加您的追思會後,今晨思緒頓然開朗,靈感湧入並試著提筆。難道這就是您以前對我們念茲在茲的人類學儀式,或許我就是必須藉由「通過儀式(rites of passage)」才能表達出對您的悼念,也或許非得如此輾轉一番,才願相信您已離我們遠去的事實。

兩個多月前,因緣際會下,我、脩涵和智凱三人受邀台南社大分享《戀金術:金門田野奇幻之旅》時,我們三個人還想念著您。我們念著當年在金門的田野日子,我們念著您當時對我們魔鬼般的訓練,我們更念著您對我們暴雨般的教誨。因為我們深知,如果沒有您的堅持陪伴,以及您那暴怒的獨特教學風格,豈能成就我們即便在畢業後,仍堅持出版《戀金術:金門田野奇幻之旅》一書,更遑論在台南社大分享後,得到對方說上「暨大人類所那麼强啊」的讚美。

(吳秀雀)


海南島

2014年人類所隱其名,2015年潘老師從暨大退休,遠去海南島,我不再有夜晚歸途中瞥見人類所辦公室燈光的機會。彷彿約定好的,基隆海邊長大的小孩圈定了帶有海字的島嶼作為最後佇足之處,其實你才是真正依海的人!海的南邊,或是陸地的南邊?在這帶有海字的島嶼,基隆海邊長大的小孩你看到海的廣闊,還是陸地的邊緣?你看到人生的探險,還是寧靜的句點?

但我們共有的、深愛的暨大人類所終於沒能持續下去。人類所因校方政策而消失之後的這幾年,我一直在心裡和潘老師生氣,氣他主導人類所被合併的過程時沒有深思熟慮,在新成立的大學部系名上完全讓步;氣他在合併之後退休之前那段日子,早早轉移了目光和雄心望向對岸,遺忘了仍為人類學在暨大之生存空間奮戰的我們;氣他只顧昂首前行,留下一堆讓接續其位置的人需要頭疼的問題。我是真的生氣,氣到想要在腦海裡抹去他曾有的好。

(邱韻芳)
後來幾年,我去三亞旅行以及進行藝術觀察,跟老師在三亞碰面。老師的放鬆、享受純粹的人類學學者、研究者身份,那時候我知道,老師走上他自己的路了。
潘老師,謝謝您、保重。

(學生 筑菀 叩首)
老師就去了海南島,我們持續保持著一定的聯繫,因為老師家裡還有母親,每個月都會回台1週看望,並且多次擔心他母親的心臟不好,睡眠不良,因此我們還買了小米手環2來給他跟他母親使用,監測老師母親的睡眠情況,還有心跳。而每次回台就看他都奔西跑,一下在台北,一下就在台中,一下到了埔里、一回又在宜蘭。每次跟老師約在中研院他之前辦公助理的房間中聊天,聽他的行程與規劃,就覺得自己遠遠不足。

老師,我很想你,一直期待著每一次跟您的對談,總有說不完的故事,與看似體驗不完的人生;近期,你說到你在大陸居然被騙錢的故事,我們一同笑了好久;你也提到兩岸學生的差異,感嘆萬千;每次你都嫌我不喝酒,我也勸你少喝點;每次上課同學都會自動放甜點讓你心情好,你都會笑著說自己都被我們養胖,然後大口大口的吃完;每次你都會走在大家的前面,讓大家看你的背影,然後跟隨…..

(葉劉鴻)
願最敬愛的潘老師一路好走,像近年飛到海南島般,又獨自去到另一個世界出田野,希望您還是能維持那個性鮮明的一貫風格,痛痛快快罵人,到處吃喝玩樂!

(林俞辰)


「但願那海風再起,只為那浪花的手…..」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遠在海的南邊島嶼發生的事情,像海嘯般襲向這群依海的人,震撼不已。然而,這結局似乎也不太讓人意外,因為多年來他總是如此不斷挑戰極限;意外的是,這次他一語不發,不再紀錄。彷彿重新進入水循環、碳循環、氮循環,再變成海的一部分。

我們一直是他甜蜜的負荷,也是他追求的無我,所以他不斷的燃燒自己,不為別的只為這些甜蜜的負荷。

2017年的年初,一直以來用的電話壞了,索性連同門號一起新辦,就像要斷了線的風箏,只靠舊有的e-mail與往日的一切聯繫。11月8日早上我一如既往的收信,也收到這個讓我錯愕猶如五雷轟頂的消息,市府捷運站的入口經常有位穿著袈裟的僧侶化緣,也並非每日都得遇見,我經過他,他朝著每一位經過他的旅人道一聲“阿彌陀佛”包含我,記憶把我擲回到那個熟悉的午後,我突然不知道怎麼哭、怎麼悲傷,捷運的關門警示音又在耳邊響起,我又重新感覺到時間的流動,我知道我們得不斷前行,就像潘老師那樣,他的精神鐫刻在人類所的每個靈魂裡。

老師,深秋了,民族所外的樹開始褪黃落葉了,是不是就像人生呢?如果您在,會說“生命是如此,而精神不滅”吧?!來年春天,枝頭又會發芽又有新綠。

(莊詩盈)
如果現在有一些能力在不同環境與田野裡隨遇而安、調整、聆聽,我想那是曾經的人類所、你與大家所撐出的空間,給了機會去探尋,那些好奇、為什麼,以及使我更認識自己。這些空間跟寬度,無論回想起,是無數熬夜的夜晚、時不時的憤怒、無忌憚的大笑、或者某個夜晚突然的舞蹈和鼓勵,是我們認識的另個你。

這些點滴讓我們回憶者、笑著、感嘆著,從大家的熟悉中,拼貼出你的樣子。再來雙黑色塑膠拖鞋與瓶黑松沙士吧,猜想著你在另個世界,人類學家般的記錄著,人生最後的儀式。

(劉如意)
老師,我知道每次寫的論文、專書您常會唸我,「沒有問題意識!」、「搞了一堆文獻來迷惑人,內容卻沒有理論來說服人」,我知道您愛之深,責之切,但是以後我寫的文章,誰要來指正我、唸我呢?

從機場接您回基隆路上,一直沒想起買您喜歡吃的東西,直到設置您的臨時靈堂牌位時,我才想起要買瓶您喜歡喝的冰黑松沙士,我衝了出去,沿著公路一直走、走好遠、好遠,走到隧道口,他媽的!一整條路為何都沒有任何一家賣飲料的商店啦;老師,對不起!沒辦法出席您的告別式,送您最後一程,那天跟我母親過世百日的法會撞期,只能抱著遺憾寫這篇追悼文。

老師,您不用再留著鬍渣趕計畫了!您可以好好歇腳休息了。您要好好走、慢慢走,有這麼多好友、學生懷念您,跟您送行,您不再孤單了!沒有罣礙了!

永遠懷念,田野的俠客,行動人類學者,社會實踐家,我的恩師潘英海。
Lalulux,tamamagtawtawwug aw!
謝謝您,我的老師。
Maka han-loe,tamamagtawtawwug aw!
一路順走,我的老師。

(段洪坤)
認識您以來,看過不同面貌的您,勃然大怒、笑臉滿面、邋遢不修邊幅,認真執著、朝氣蓬勃等,頓時像跑馬燈般的在腦海中跑過,像個老頑童的您,真的會如此灑脫,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走了嗎?

訊息不斷進來,不時的確認後,真的明白您確實離開了這世界,到另個世界去冒險、田調去了。

如今,再也聽不到您的教誨聲、暴怒聲及歡笑聲,接受了您離開的事實。潘老師,在遠方的您,是否一切都很安詳了?或是仍秉持人類學家的精神,大步的向前邁進,不曾停下腳下呢?香港歌手鄧紫棋翻唱過一首歌曲,名為「夜空中最亮的星」。您就是那「夜空中最亮的星」,照亮了我們前進的步伐。然而也如歌詞中所寫「曾與我同行的身影,如今在哪裡」。是的,如今老師您的身影在哪?可確定的是不在我們身邊了,真的化為「夜空中最亮的星」,在遠方看顧我們、照亮我們前進的步伐。

(呂宥萱)
在您身上看到認真執著、未達目標不肯罷手的精神,或是頑皮淘氣,當然某些時刻也有著霸氣。您帶給我們不僅是深厚的學識,而是種時而嚴格、時而友善熱情,一種亦師亦友的陪伴。然而,總是在我們身旁鼓勵、給予信心的您已不在左右,但在您身上學到的,將留存在我們的心中,與我們一同走向未來。

(沈佳瑾)
但回過神來,
看著訊息傳出去,
看著感嘆、悲痛、尊敬、緬懷的弔念文,
結果腦中閃過的都是一些現在想起很荒唐的回憶。
在期末晚會上跳雞舞,
每個活動要親自調雞尾酒,當然還有他的口頭禪:
我們這是在玩成人遊戲~我把你們都當成年人!!
人類學就是吃喝玩樂!!
我忘記了,明天給你(然後就過了一個月)。
所長,
你也要飛走了阿,
那就去天堂繼續吃喝玩樂吧!

(高婉如)
【送別】2017 / 11 / 25

站在會場中,拿起相機。場景倏地切換著,從霧社事件八十週年紀念、打里摺文物展、噶哈巫過番年⋯到此時此刻,您彷彿就在期間穿梭著,耳邊傳來的盡是您語氣堅定地提醒我們務必做到「全紀錄」的聲音。
如果說我現在會有隨時隨地拍照錄影書寫的習慣,十之八九都是由您訓練而來的。
您愛熱鬧,作為其中的參與者、紀錄者也是研究者。就算再怎麼忙碌,在您的堅持下,由學生們所籌備的迎新與學期末的晚會,您不僅盡可能地參與,還配合我們「玩」各種的扮裝主題與把戲。
您說這些都是學習,人類所的學生怎麼能不練就一身吃喝玩樂的本事。如何能夠賓主盡歡,則是最大的考驗。
今天大家在您的邀請下齊聚一堂,談論種種曾經與未竟之事,您一邊笑看著,一邊提醒著我們這樣的儀式過程必須好好紀錄下來。
旅程的結束也是新的開始,暨大人類所縱然在體制下隱身,作為應用人類學的種子,我們仍然繼續在各個領域中實踐著、反思著。

永遠為您保留的-人類所大家長的位子,且讓我們敬您一杯吧!

(蕭立妤)
所長,您記得嗎?
剛進暨大人類所二個禮拜,
我們幾個小毛頭就跟您一起到霧社進行全紀錄的田野。
那次,活動最後氣球飄向天空,
您的鏡頭隨著氣球緩緩拍向藍天,
這可以作為一個影像紀錄的完美句點,您說。
11月7日,
我們從市區前往田野現場的路上,
得知您這次到了一個好遠的田野地,
我和清松將車停在路邊,久久不能自己。
今天看見好久不見的您,
彷彿聽見爽朗的笑聲,
跟在那書堆中傾聽我們吐苦水的笑容一樣,
無形之中,
我們發現您給予我們的東西這麼龐大,
龐大到我跟清松在車內淚流不止。
如今鏡頭緩緩轉向那片天空,
在畫下您影像紀錄的精彩句點前,
我們要好好謝謝您一路的教誨和建議,
讓我們敬您最後一杯吧!
所長,乾杯!

(郭意嵐)
人的一生中都會遇到許許多多的人,
有些人來來去去,有些人短暫停留,
也有些人永久駐足而難以揮去...
那種感覺就像是被猛然撞擊一下後,
"啪"的一聲頓時接上了線,
想起我們的交集、我們的互動、我們所對過的每一句話,
謝謝你在我生命中的某個重要階段裡,
在我覺得無助和想要放棄的時候,
用你那短小厚實的背,撐起了我,
看見你眼中那片遼闊的"人類學"世界。

(朱美姬)
因著原民事務,潘老師在暨大的八年裡,和人類所其他同事相較我有更多近身接觸與互動的機會,他的愛有多暖,他的暴怒有多傷我都知道。我(尤其是當年的我)和潘老師的個性大不相同,他強勢而果斷,我卻常常設想太多而優柔寡斷。他決定前行時不容我們置喙,暴怒時我們也無從躲藏,不論有理無理,不管對方是誰,不管身處何處,潘老師罵起人來永遠是那麼的理直氣壯,但對駑鈍的我們來說,常像是讓人驚心動魄的巨雷和閃電般地沒來由。

回首來時路的風風雨雨、豔陽與閃電,我這才知道,原來潘老師帶給我的、影響我的遠比我所以為的更深、更多。在看著、跟著他的諸多路程裡,我沒有copy他(誰有辦法呢?),而是在讚嘆、懷疑、批判、被啟發各種複雜情緒的糾纏之中逐漸成長,最後終於找到了自己。

(邱韻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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暨南大學人類所93-forever 依海的人 (引自芭樂人類學 http://guavanthropology.tw/article/6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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